夜里11点多，病房的灯还亮着。蔡磊歪着头倚在枕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光标在视野中慢慢挪动，靠眼睛控制，一秒钟也不敢懈怠。边上的吸痰器时不时传来。他好像被钉在这张床前。他的脖子受不了他的头，它的演说仅剩一缕气流。可是这双手，或是这鞋眼睛，仍在疯狂地敲键盘，回应电子邮箱，脱线上边，看病人数据。你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吞口水的时候会这般丰富地安排自己的时长。
实际上，有人建议他不要这么努力。胃造瘘手术，最少就餐安全。但他不同意。不是不担心，而是不愿尝。一顿饭嚼十分钟，吃一顿饭就像一场战斗，干咳脸变紫，必须依靠应急吸痰。但他仍然务必自己吃——就像他坚持用嘴讲话一样，即便他人必须将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才能听见几个字。
有一次深夜，被自己呛醒，呼吸不下去，脸都憋青了。护士快速拿出吸痰器，折腾了数分钟才放慢脚步。这种事情，一晚上能够产生三四次。谁能忍受？他自己也顶不住，有一段时间脑海中闪现出“算了”的念头。悄悄写一张纸条，交易密码，小孩学费，父母养老，写得清清楚楚，交给老婆段睿。看完以后，她只回应了一句：“别想了。就这样两字，他再也不会提及“丧礼”。
从那时起，他便更忙了。病床是他的办公室，电脑开着七八个窗口，患者数据、科研团队会议和公益基金文档在全国各地往返弹跳。他带领八个科研小组，赢得了500万奖项，以促进对渐冻症的探索。每日盯着屏幕超出12小时，眼睛干痛，眼睛尾巴不能擦，累了弯折的头喘气，放慢脚步继续上班。
前几日，团队拉门进去，见到他在用眼控仪操作，光标停在“全身捐助”栏很久。不在心态上，就像在审批一个重点项目:哪个机构接纳？资源共享多久？如何安排运送？每一个都确定清晰，最终令人拿着印泥，亲身按着指纹。他说的“惊喜”从不是他能站起来，而是患者的数据曲线迟缓，呼吸机延迟，新方法可以复制——这便是他等候的光。
你也明白那种感觉吗？了解可能看不见结果，还是想往前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