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文库(Www.WenKu8.Com)☆★☆★☆★ <爱依赖的她，成天泡在我房里> 第一卷 ◆ 第一章 与女酒鬼共度一整晚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五乐 录入：kid 受自己所属的文学社新垣学长之邀，我临时参加了他们的酒局。 酒局的主题聚焦在佐川身上。跟他一起从乡下来到东京的青梅竹马女友被早庆（注：早庆即早稻田大学与应庆义塾大学的并称）帅哥横刀夺爱了，这场酒局就是为了安慰他所举办的。 ……我和佐川明明才进大学不到三个月，这速度实在非同小可，果然大都市不容小觑。 「可是我也没办法嘛！那男的都在她旁边跪下来求我了，我还能拿他怎样！」 佐川如此叹气的同时，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在场的人纷纷向他致以慰问，而他一旁坐着的女孩子也迅速往他杯中斟满酒。 我脸上陪着笑，随着佐川的话适当地点点头，缩在房间的一角小口小口地啜饮杯中的啤酒。 由于我不是很擅长喝啤酒，便偷偷在啤酒里混了些可乐，然而这么做依然没办法抵消啤酒的苦味，使得杯中物迟迟无法见底。 上大学后（其实进大学前也有一些），就多了很多机会需要像这样喝酒。基本上我对酒本身没有明显好恶，可是只有啤酒的味道我没办法接受。我讨厌那种会残留在嘴里的苦味，也完全不懂人家说的喉韵到底是什么。 我在内心发誓，下次要是再遇到啤酒就能闪就闪，脸上则试着不把心情表现得太明显，在一旁看着佐川纠缠他身边的人，此时新垣学长坐到我身旁。 「嗨，有在喝吧？」 嗯，多少有喝一点。 「这样啊这样啊。今天真是谢谢你啊，让你紧急上阵。」 这点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回家之后，我也只会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打发时间而已。 反倒是学长特地邀请我这种加入社团却不太跟社员交流的半幽灵社员，我才不太好意思。 只不过这场酒局的主角明明是佐川，就算邀我这个跟他感情算不上特别好的人来，应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 「哎呀，这件事你不用想太多啦。会邀你来其实跟佐川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我想跟你喝酒而已。」 新垣学长这么说着，意味深远地笑了笑。他伸出自己手中的酒杯，我则识相地跟他干杯。 所谓干杯，就是将杯中之物饮尽之意，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正好。我做好心理准备，一口干了自己的啤酒可乐调酒。 「喂喂喂，别勉强自己喝啊。学弟被学长威胁喝酒导致急性酒精中毒什么的，我可不想我们社团出这种丑闻。」 放心，我只是不喜欢啤酒的味道，不是酒量不好。不过也不能让新垣学长担心，我便感激地喝下他递过来的水。 新垣学长在社团中本来就是名声极好的人。实际上他今天来关怀我这种边缘人，也可说是不负声望的举动。 而且听说学长他们家是开诊所的，今天的会场也选在他住的公寓。对一个人生活来说，学长家大到有点太夸张，今天的酒和下酒菜也似乎都是他出钱买的。 他从不以那样优渥的环境骄矜，再加上性格豁达、外表稳重宽厚，所以不论社团内外，大家都尊称学长为大前辈，深受敬重与喜爱。即使今天的酒局十分突然，依旧有超过十人来参加，想来也是归功于新垣学长的人望吧。 「如何？大学过得还习惯吧？」 这个嘛…… 对于这个如同字面所示、拿来开启对话的老套问题，我稍稍思考了一下。 从乡下一个人上来首都圈也三个月左右了，直到最近才总算习惯一个人生活。 至于学业，我都有认真出席课程，既有很有趣的课，也有那种教授的话过于催眠，导致光是上课就像苦行的课。虽然也有那种作业很多的课，也可说应付得相当不错。 总而言之，就是普普通通吧。 「哈哈哈，普通是吧。你似乎有好好去上课，学长就放心了。」 听到我那么说，新垣学长愉快地笑了笑。 「不过，大学生活可不是只有课业吧？毕竟大学四年，是人生的缓冲期。身为学长，我当然希望学弟能过得开心嘛。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像这样邀你来这边的原因。虽然现在早就不是过往那种靠酒社交的年代了，要不要喝也是个人的自由，我觉得能在这里像这样面对面说话很重要。不过嘛，能喝酒当然能更好地跟人混熟就是了。就这层意义来说，幸好你是能喝的那种。」 听完学长这番话，我如今才发现自己被邀请的原因。看来我那极其有限的交友关系让学长担心了。 尽管学长的这个好意，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成多管闲事，我没那么反骨，只觉得学长居然特地为了我这种人操心，对他很不好意思。 我从以前就很不擅长交际，导致能称得上挚友的人一个都不存在。虽然没有夸张到孤立的地步，对所有人来说都只是某某某认识的人这种等级，终究只会建立学校和班级一换，彼此就会就此不再联络的关系。 到头来，当进到大学这种没有班级概念的地方，我甚至连多数人当中的一分子都当不成了。 想着再这样下去不行，我才加入了文学社，然而我依旧没找到聊得来的人，沦落到现在这副德性。 可以说，现在这种状况是自作自受。 「只不过今天大家喝得真快啊。果然有美人在场就是不一样。」 看我暧昧地笑着带过，新垣学长马上就转换话题。我一边感叹学长这能力绝对不是自己模仿得来的东西，一边将视线移向桌子那端。桌上的空罐与空酒瓶的数量明显比刚才多了很多。 今天这场酒局是社团迎新后首次举办，与当初相比，今天大家喝得确实不是一般的多。 而前辈说的美人，想必就是在佐川身旁倒酒的那位女性了。 她有着及腰的亮丽黑发，下垂的眼睑给人温柔婉约的形象，与她身穿的喇叭裙十分般配。她穿着无袖衬衫，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即使是我这种感受迟钝的人，也觉得这个人真是漂亮。 只要再戴个眼镜，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文学美少女吧。 名字……呃，我记得是叫西行寺吧。 「西园寺能来真是帮了我大忙喔。毕竟佐川那种家伙一看就知道会乱闹，所以我很难拜托别的女生啊。」 可惜差了一点。在我说出口前能听到正确答案真是太好了。 不过没办法拜托其他女生，唯独西园寺同学没问题又是怎么回事呢？ 「西园寺可是在迎新会上，把来搭讪她的男生们尽数灌醉的酒豪喔。今天这种局可是她的主场。」 原来如此。虽然绝对不能让社团女生和西园寺同学听到，我以为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长相。 乍看之下，感觉是个说自己拿不起比筷子重的东西也不奇怪的人，但是散发文静气息腼腆笑着的她，确实毫不留情地往其他人的酒杯里倒酒，自己则一脸轻松地将对方回敬的酒喝下。 我一边感慨着人不可貌相，一边和新垣学长聊着在酒场纵横的西园寺同学，一起分着喝放在附近的酒干杯，感觉就像在看运动比赛一样。 围着桌子的男性们早已没在安慰佐川，个个都在热切地与西园寺同学搭话，一边将酒杯一饮而尽。话说回来，甚至连佐川都加入他们，热情地与西园寺同学攀谈。 ……也罢，既然都走出失恋的伤痛找到下一春了，今天的酒局也算成功了吧。 我、新垣学长，再加上其他数名社员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袖手旁观。在我们的目光注视下，那些奋斗的男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又或者争先恐后地冲去厕所。 而那些明显想勉强自己的人，则都被学长敏锐地看了出来，被劝退下去。能如此细致地观察他人、给予支持，或许是学长受大家爱戴的秘诀吧。 虽然很想看看西园寺同学矗立于尸山顶点的模样，途中看到本次酒局的主角──佐川已经趴在桌上开始打鼾，我便向新垣学长表达辞意。 「哦？已经要回去啦？不过佐川看起来也不行了，大概差不多了。今天真感谢你来啊。收拾？没事啦，不用在意。反正我之后也会跟那些活下来的继续喝。」 没有挽留的话语，新垣学长只是摆摆手，我打从心底向他道谢后站起身来。毕竟没喝很多，我得以脚步稳健地离开房间。 此时要称作深夜稍嫌太早。白天明明热到要穿短袖，到了这个时间，吹过公寓走廊的风却还是挺冷的。不过冷风拂过因酒精而燥热的身体，反倒很舒服。 在等电梯时（光从有电梯这点，这间公寓的房租有多贵就不言而喻了），我不禁想起刚才酒局的事情。 我想的，并不是酒局上有多愉快，或是能被邀请很开心。 在脑海中盘旋的，只有「我有没有捅什么娄子」，或是「有没有说什么让其他人不快的话」等无谓的担心。连我都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我从以前就是这样，事到如今要改也无济于事。然而，我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离开。 归根结柢，就只是继续留下来跟新垣学长和社团的人们喝酒聊天这点，让我觉得厌烦了而已。 陪笑跟人闲话家常，试图找出对象与自己的共通点，加深彼此的感情。花费时间做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太痛苦，所以我就拿佐川醉倒当借口逃跑了。 ……唉，我如今又重蹈覆辙了。 大学生活感觉又要像以前一样再次孤单地度过了。我内心如此自嘲，一边走进电梯。 就在此时── 在我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门正要关上的前一刻。 我听见哒哒哒的小跑步声，赶紧按下开门键，然后在电梯开门之后皱了皱眉头。会在这种时候搭电梯的，不是公寓的住户，而是酒局参加者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脚步声只有一人。如果那个人是参加酒局的一员，我就得和那个人单独搭乘电梯往下，搞不好还必须一起去到车站。 对于像我这样连跟少数人对话都会拒绝，甚至还逃跑了的人来说，在电梯里跟人单独交谈简直是一种折磨。 虽然装作不知道，就这样让电梯门关上就好，当我开始接着想，这样回去的路上要怎么应付才好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跑进来了。 （插图007） 「谢谢你。时机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着，脚步声的主人──西园寺同学对我露出微笑。 这位意料之外的人物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呃，我不觉得她会直接留在学长家过夜啦，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跟自己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在同一时间离开。 只不过时机太好了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呀，新垣学长这边的工作（打工）已经告一段落了，我正想要赶紧撤退呢。不过要是我离开，导致大家都跟着一起解散不就太不好意思了吗？所以才想找个可以编理由离开的好时机，这时正好看到你若无其事地走掉，我就借着让你送我追上来啦。哎呀，真是帮了大忙。」 西园寺同学说着，最后笑了出来。 她的态度让我感到困惑。刚才酒局上的她笑起来更像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端庄又尔雅，此刻的她却笑得毫不拘谨。 以她的容貌，我还以为她是大和抚子（注：性格文静、温柔稳重且品德高尚的女性代称）那种类型的性格，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活泼明快，跟婉约两字大相径庭。 而且她都喝那么多酒了，走路却完全不会不稳，一副没事的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挺恐怖的。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岁数的女孩子用这种第一人称（注：西园寺称呼自己时，并非使用女性一般自称的「私（watashi）」而是「仆（boku）」）来称呼自己。不过，这只是交友圈不广的我的见解，实际上这么称呼自己的女性还满多的也说不定。 「就是这样，所以就麻烦你送我到车站喽。我听新垣学长说你家在车站对面对吧？回家时就顺便送我一程吧。」 学长，真是谢谢你多嘴喔。 我表面上给出有点困扰的笑容，一想到新垣学长满脸笑容地送西园寺同学出去后，自己在房间爽快地喝着酒，我内心就不禁咂舌。这样就没办法把家在另一个方向拿来当作借口了。 ……唉，没办法。要是说些奇怪的理由，让西园寺同学觉得「这家伙不想跟我相处」就不好了。有人说喜欢的相反就是不在乎，讨厌反而是在乎的证据，但是我比较想让人不在乎我。 这样就不需要那么累了。 于是，找不出能让彼此分别回家选项的我早早放弃，下了电梯离开公寓后，我与西园寺同学就并肩往车站方向走，然而彼此之间没话题可聊。 与他人一起时一直保持沉默实在要命，无奈之下，我决定抛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来打破沉默。虽然出于迫不得已，总比什么都不说来得好。先来问她手提包里那个凸出来的细长盒子是什么好了。 「啊，你说这个吗？这是今天的打工费，季节限定的日本酒，还满稀有的哟！定价买可是得牺牲掉一张谕吉先生（注：日币一万圆）呢。」 居然。 没想到新垣学长只为了叫一个人来，居然特地准备了这么上等的东西。纵使学长不缺钱，这个可不是能随便给人的东西。是因为学长的人品太好了？还是他对后辈过分照顾了呢？ 「没有啦，学长会让大家今天来这里聚，其实不是因为他……呃，对，不是因为佐川的关系。虽然为他打气也是其中一个目的，学长其实想引起我的关注。」 这样啊。 那么一来，就是新垣学长对西园寺同学有好感喽？可是我今天看学长似乎没那种感觉，这种事对我这种边缘人来说真难理解。 「也不尽然是这样。新垣学长对我的兴趣不是异性间的那种，他应该只是纯粹想跟我打好关系而已。无论是我，还有他特地找来的你也是，我想都是出自于这个纯粹的理由喔。」 总感觉她的话有些兜圈子。从西园寺同学意味深长的语气来看，新垣学长纯粹的好意里，似乎别有用心。 可是这么一来，西园寺同学也就罢了，学长为何要特地跟我变得亲近呢？不是自己在炫耀，我可是实实在在的边缘人。与我这种人交好，对学长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才对。即使如此还是找上我，是出于社团前辈的义务感吗？还是怜悯呢？ 「用不着解读成这样啦。不过，理由什么的其实怎么样都好吧？前辈也有他的想法嘛。对我来说，我很感激学长这次的邀请，而且他那种态度对我来说正好。至于你的话，反正这次的酒局也没造成你多大的困扰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学长是出自好意才邀请我，这点应该不需要质疑。而且对这个圈子完全不了解的我如果还想去调查什么，只是在白费力气。 不过，西园寺同学居然只为了酒就来参加这次的聚会，看来她真的对酒情有独钟呢。毕竟今天也喝了不少。尽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喝酒，西园寺同学将来肯定有望成为大酒豪吧。说到底，我们都还未成── 「哎呀，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本故事中登场的大学生全部都是成年人，不管是抽菸、喝酒，还是色色的事情一律都没问题，知道了吧？」 啊，好的。 我正要说话，却被她这句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老套说词和快速伸出的手打断，我只好拼命点头表示了解。 撤回前言。有能喝酒喝成这样的学生，制酒业的未来可说是一片光明。 听到我的订正，西园寺同学满足地点了点头，将手缩了回去。 「这样才对嘛……不过，我承认自己的酒量确实比常人都要好，喜欢喝酒这点也不否认。我甚至可以断言自己就是爱喝酒。像是啤酒入喉的爽快感、日本酒在嘴里带来的鲜味、威士忌香醇的滋味，还有享受这些之后的微醺感。我完全没想过原来酒可以这么好喝，现在每天都会晚酌几杯哟。」 她笑着最后那么说道，一脸欢愉的模样，看起来完全没在夸饰，感觉就是如此热爱饮酒。 ……这个不是有望成为酒豪的程度，而是她死掉的原因都有可能是因为酒，或许已经不是酒豪，而是废物酒鬼了。 唔嗯，不过…… 她对酒赞赏不已，实际上真的有这么好喝吗？我直到刚才也都在喝酒，过去也曾有数次喝酒的经验，但是我从没觉得酒是美味的。 以过往经验来看，我知道自己的酒量绝对不弱，可是也只限这样而已。我不曾觉得酒很好喝，也不曾开心地喝过它。我本来就不喜欢啤酒的味道，甚至觉得最好喝的可乐沙瓦，都还比较偏好无酒精的版本。 所以我原本还以为周遭的人都是忍着把酒吞下去，但是看到西园寺同学后，我才发现事实不然。 果然酒这种东西，如果不喝多、喝广，就难以参透它的好在哪里吧。 我一边这么想，不经意地看向西园寺手提包露出来的酒盒，不过这么做似乎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西园寺像是要保护她的酒般，把包包拿远。 「哎呀，你也想要吗？尽管很抱歉，这个酒我可不能分给你哟。毕竟为了拿到这个，我还参加了跟陪酒没两样的酒局。」 说陪酒有点太夸张了。实际上，即使她这么说，也许并不算夸张。 我并不打算强夺他人物品，只是在想贵一点的酒，味道是不是比较好而已。 「这样呀。也就是说你对美酒有兴趣喽？很好很好，这样才像话。」 西园寺同学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找到了伙伴一样。我只是释出了一点兴趣而已，别这样搭我的肩。 不过，要是我能在好酒里尝出滋味，那么我平淡无味的人生或许能更加丰富吧。 一旁看着我的西园寺同学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点点头，笑着给出十分荒唐的提议。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我就特别把这瓶酒分给你吧。我们去车站前的超市买点下酒菜，然后到你家续摊如何！」 不不不，你等一下。 我确实说了想喝看看好酒究竟如何，但是我可没要你做到这种地步。 「没事啦，不用介意。机会难得，凡事都得挑战看看呀。而且啊，能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单独喝酒的机会不多吧？」 即使看到我面有难色，她仍然完全不在意。西园寺获得再度喝酒的机会，踏起轻快的步伐向前迈进。即使我慌忙追上前请她打消主意，得到的只是「哎哟，没事啦」、「我不会害你」之类的回应。 能有西园寺同学这样的美女到自己家里喝酒，对健全的男生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情况。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有过那种妄想。 然而，当这种事真的在现实中发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一切都进展地如此快，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跟女孩子要聊什么话题，我完全没有头绪，而且也不知道应该对她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光是这一路上该说什么话题都已经在烦恼了，到时候面对面坐下来，我又该如何是好？ 当我还在左思右想时，西园寺同学早已毫不犹豫地步入超市，熟门熟路地挑了几个东西放进购物篮里。当我看到购物篮里不只是下酒菜，还开始混入酒的时候，浑身都对她打起了冷颤。刚才明明已经喝那么多，看样子她不打算只喝日本酒就结束。 「别误会啦，我在刚刚的酒局上根本没喝多少喔？毕竟我也是女生嘛。要是喝太多被人家捡回去，我也会很困扰，所以我只是假装有在喝，巧妙地控制了一下。」 原来如此，看来她还是有在注意这方面。既然如此，那就别搞什么续摊，把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精力消耗掉啊。 「那也要看时间和场合喔。至于现在嘛，只要全力享受美酒就好啦。」 尽管不晓得刚才跟现在有什么差别，听到西园寺同学表明自己要喝到尽兴，我的颤抖就停不下来。不知道她的酒量究竟有多好，可是绝对比我强多了。 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与此等强豪对饮的未来，然而自己只能跟在她背后，完全想不出有效的办法。 结果西园寺无视我说的话继续采购，直接结完了帐。 「……好了，都到这一步了，你应该不会想反悔吧？这些下酒菜就当作我请你的没关系，你也该下定决心了。」 把装了酒、沉甸甸的塑胶袋推给我，西园寺同学有些受不了地看向我。不过被人这样霸道地决定一切，还要被这样对待，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嗯～没想到你会这么反感……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么就算了吧？」 看到她有点落寞的表情，我反射性地想要答应，不过还是拼了命地忍住自己的冲动。如果真的想拒绝，不管是在进入超市前拒绝她还是逃跑，怎么做都可以。然而酒和下酒菜都买了之后才说要解散，我做不到。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再继续磨蹭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做好觉悟与她对酌了。 看到我敌不过她，叹着气开口，西园寺同学马上就浮现出笑容。 「这样才对嘛！哎呀～你能回心转意真是太好了。要是跟苦着一张脸的人喝酒，酒都要不好喝了。好了，赶快带我到你住的地方吧。美酒在等着我们呢！」 我就这样被西园寺从背后推着催促，前往自己的住处。 ＊ 「哦～你住的地方真不错耶。是边间这点也很加分。而且屋内还那么整齐。」 房间一亮起来，西园寺同学就开始到处打量，发出赞叹。 幸好我房间是整理好的。虽然我从没想过要邀请谁来，毕竟平常都闲闲没事做，缺不了做家事的时间。 拿这件事来炫耀，其实反而有些悲伤，所以我没对西园寺同学坦承这件事。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喝吧。老实跟你说，因为家里有家人，我都没办法这么正大光明地喝酒。想当初我爸还很开心能跟自己的女儿喝酒，现在却变成这样，真是伤脑筋。明明酒也是他们教我喝的，最近只要我开始喝酒就想阻止，真的很过分。」 看来她在家喝酒恐怕也跟喝水一样。看到自己重要的女儿喝成这样，谁都会想阻止吧。说西园寺同学是废物酒鬼这点真是一点也没错。 话说西园寺同学真的有意再次开始喝酒吗？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呀。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开喝了，没喝到满足，我不会回去哟。」 看到她一个劲地将酒和下酒菜摆到桌上，我叹了口气。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个男生，而且这里还是我家。难道都不觉得我会对醉倒的西园寺同学做些什么吗？要是真的这么没有防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语带威胁询问西园寺同学。如果她能因此冷静下来，或是对我失望，就这样回去就再好不过── 「没关系呀，你想上我就上吧。毕竟你是男生，我就算想抵抗，应该也抵抗不了，就算你现在立刻扑倒我，我也有任凭你摆布的自信哟。」 西园寺同学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这么说道。 看到我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她观察着我的表情露出不畏的笑容。 「话虽如此，反正你也不打算对我做什么吧？我之前说过新垣学长对女生的我不感兴趣，不过你是对我毫无兴趣。不是我在自满，毕竟我的长相还算不错，这点让我在察觉他人视线时，比普通人还要敏锐。你看着我的时候别说下流的念头了，我甚至怀疑你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我有一瞬间同意了她的说法，不过赫然发现有个身为男人不得不反驳的事情，于是愤愤地回嘴： ……那种事说不准吧？尽管不知道西园寺同学是怎么看待我的，可别小看青春期男生的性欲。我有可能是西园寺同学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盯着你全身上下看的那种闷骚色狼啊？ 「呃，你不用把自己说到这种地步也想否定我啦……不过我还是很有自信哟。再不然，要我赌上自己的处女也行。呵呵呵，我早就想说说看这句台词了，没想到能在这么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这女的，绝对不正常。 看着爽朗地说着这些话的「西园寺」，我感觉自己就像在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不晓得她到底怎么想，但是天底下哪有白痴会把自己的贞操拿来押在今天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身上。也有可能她表面虽然是这样，私底下其实玩很大也说不定，就算如此，那也不改她疯狂的事实。 还是干脆确认一下，推倒她看看？毕竟西园寺的长相无可挑剔，身材也十分有女性的韵味。 ──但我选择不这么做。一时冲动犯下过错的人才是白痴。 我还不至于笨到会去选择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便放弃念头走向厨房拿了两个杯子放到桌上。西园寺见状一脸满足，而且很妖媚地笑了笑。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呢。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你也坐下来和我干杯吧。刚才不是说了吗？难得有如此美酒，我不想和苦着一张脸的人共饮。」 事已至此没办法。就顺着她的意，来品尝看看所谓的美酒吧。 「那么，我想想……庆祝新的酒鬼诞生！」 我才不会成为那种东西……就祝这个女废物酒鬼的未来一片光明吧。 干杯。 ＊ ……唔咕。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眼地叫醒了我。 因为没戴眼镜，我的视野一片模糊，但是透过半撑开的眼睑，可以看到最近才终于习惯的公寓天花板。 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又是如何上床的，另外也不知为何，头痛到没办法思考。 而且不知为何还有点难以呼吸，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外侧压迫着我的喉头。 我想着要赶快脱离这状况，将手探向自己的脖子，便发现喉咙上方有某种细长的物体卡在上面。思绪还很模糊的我，只想着要把那个碍眼的东西拿开，所以一手将它提了起来。 在我眼前的，是一只白皙细长的手臂。 ……咦？ 我有两只手，而左手正抓着这只手臂提起来。 所以我抓着的是自己的右手吗？我透过感觉确认右手的位置，它正老实地待在被子里头。话说要是抓着的手是自己的右手，那我不就是自己压着自己，还想用另一只手把它移开吗？那个画面也太蠢了。 可是话说回来，这个是谁的手呢？ 空下来的右手往床头柜找了找，我戴起放在那里的眼镜之后，目光沿着抓住的手臂寻找它的主人。 顺着那只手，我看到白色的无袖衬衫。某人胸前从稍显凌乱的被子露了出来，胸前的几颗扣子松开，能从缝隙间看见皮肤色的隆起若隐若现。最后我确认那个人的脸庞，发现对方是西园寺。她本人彷佛对这种状况一无所知般，安然地吐着平稳的鼻息，睡得正香甜。 （插图008） ……………… 我把抓住的手缓缓放到一边，以躺着的姿势望向天花板。 在做这些事时，我有特别注意不要刺激到睡在一旁的人，刚才迷糊的脑袋开始迅速地运转起来，全力找寻昨晚的记忆。 我记得自己昨天和西园寺单独在房间里喝酒。我们一边品尝她作为本日报酬拿到的日本酒，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那瓶日本酒真的不错喝，后来我们两人就顺顺地把那瓶酒喝光了。 等我们注意到的时候，西园寺的末班车已经没有了，于是她就开始耍赖说：「反正回不了家了，我们就这样一路喝到天亮吧。」无奈之下，我便陪她喝起她额外买来的那些酒。 当我与西园寺都喝光她买来的那几瓶烧酎调酒时，我们早就醉到神智不清了。聊天的内容也开始变调，都是些让人不敢去回想的下流话题。 最后西园寺喝得愈来愈快，我被她牵着鼻子走，变得半像是在拼酒的感觉。都说喝酒要适量，但这个常理早就被轻易地抛到天边去，真的喝得太过火了。 我连怎么进被窝都没印象，是我脑袋中的最后一丝理性在睡着前引导自己到床上吗？还有不知道西园寺为什么会入侵我的被窝。双方穿在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很完整，应该没有越过那一条线。应该……或许…… 总之现在先从同床的状态下逃脱吧。要是现在西园寺醒来开始大吵大闹，身为男性的我是压倒性的不利。尽管从昨晚西园寺的态度来看，应该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毕竟双方都有喝酒，不能否定她会突然翻脸。面对突发状况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努力挺起自己沉重的身子，为了不吵醒她，慎重地从被窝中抽身。 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我睡在靠墙的一侧，所以想出去就一定得跨过西园寺才行。 要是不小心碰到她，吵醒人家就糟了，我战战竞竞地开始移动。 我先把右手和右脚放到西园寺的另一侧侧，抬起自己的身子到西园寺的正上方。整幅景象，看起来就像我把西园寺按在床上一样。 就在这时，我和西园寺四目相对。 ………………早安。 「嗯……早……你现在要上我的话，我怕自己在你把要射的东西射出来前，嘴巴就会吐出一些不能吐的东西，所以能先放过我吗？」 ……我没有要做那种事，也不打算射什么东西。 我严正地否定她，赶紧从她上方离开并下床。 虽然她在最糟糕的时间醒来，因为宿醉很痛苦，西园寺似乎管不了那么多。这边该说我被酒帮了一把吗？ 西园寺慢吞吞地起身，抱着头低声呻吟： 「抱歉，能跟你要点水吗……」 我跨过散乱着空罐和包装袋的地板，取出西园寺和我的分，在两个新杯子里倒入矿泉水。我喝着其中一杯，同时把另一杯递给西园寺。 一拿到水，西园寺就一口气把整杯水喝下。 「……呼，谢谢。昨天那样真的喝太多了……我还是第一次把醉意带到隔天。」 如果喝了那么多还能没事，那就真的太扯了。我也是陪着你喝，才把自己的身体搞到残破不堪。 而且你喝得那么快，真亏你至今都没有宿醉过耶。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懂分寸的哟。昨天把你抬上床的也是我喔？」 ……你说什么？ 「当我们在讨论左边乳头跟右边乳头到底哪边比较敏感时，你就已经不行，看起来要睡着了，所以我就努力把你搀扶到床上。结果我也全身没了力气，就在旁边睡着了。没让你睡在又冷又硬的桌子上，而是暖和的被子里，你可得感谢我喔。」 虽然我确实很感激她特地把我送到床上，我们聊超没意义的话题就别再提了。话说即使是聊色情话题，内容也未免太无趣了吧？我就这么没东西聊吗…… 不管怎样，这样我们两人会同床的理由也能理解了。 然而，说起来都是因为得陪西园寺喝酒才会变成这样，让我实在难以接受。虽然喝酒是我自己决定要喝，现在要转嫁责任给人家也没辙。 将私人情绪收好，我向西园寺表达谢意，她便觉得很有趣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这点小事不用谢我。不过看你这样，应该不会再对我有顾虑了吧？对了，顺带一提……」 对于完全不顾虑我的人，我干嘛要有所顾虑。顺带一提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我好像醉了之后脱掉身上很多东西。你那边有看到我的胸罩跟裙子吗？」 ……………… 搜索一番后，我们发现西园寺的那些衣物不知为何整齐地摺好，放在桌子下面。 「哎呀，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不光借了浴室，还多蹭了早餐。作为谢礼，我穿过的内裤在拿去洗之前，你可以尽管拿来用。」 是要拿来做什么用。 虽然啜饮即食味噌汤后，精神多少好了一些，仍有些疲态的西园寺那样说道。对于她的发言，我不禁皱眉。 现在离上课多少还有一些充裕的时间，足够我醒酒真是令人庆幸。幸好今天的课是从第二节（注：日本大学基本上从早上九点开始，一节课九十分钟，一天六节）开始。大学生的特权，就是能自己决定要怎么生活。 西园寺似乎也和我一样，都是第二节才有课，她一脸一起去就好的神情赖着不走。西园寺脱下来的裙子跟胸罩虽然都回到主人身上了，她的衬衫和内裤不知为何整整齐齐地躺在我的床上，本人则穿着我的衣服。明明昨晚才第一次交谈，现在却要求对方做到这种地步，实在太厚颜无耻了。 借衬衫就算了，借到内裤我就不得不面有难色了。 「胸罩是还好，但我讨厌不换内裤嘛。有什么关系，就借我嘛。对你来说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困扰吧？还是你想叫我不穿内裤就去上课？」 西园寺说着她那套莫名其妙的理论。 随便你啦！我差点就这么脱口而出。不过光是宿醉就搞得身体很不舒服，为了不要争来争去而搞得体力尽失，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把内裤借给她了。 真是的，我怎么这么惨啊。今天好不想上课。 「话虽这么说，这都是为了享受美酒的必要牺牲喔。而且我看你昨晚不是也挺开心的吗？」 要说昨晚一点也不开心，确实是骗人的吧。西园寺说话的方式和态度实在不像个女孩子，所以没有出现当初担心会没话题可聊的情况，也算是原因之一。 然而，能让我这个不是很会说话的人打开话匣子，整晚都在跟完全没说过话的女生聊一些无可救药的白痴话题，毫无疑问是酒的关系。 这样一想，酒好像也不全然是那么坏的东西。 ……嗯，把那些事情也一并考虑进来，就把这个也当作是酒的魔力吧。 「对吧对吧？不是有人说过吗？喝酒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不喝酒就是在浪费人生。」 从来没听过这句话。到底是谁说这种鬼话的。 「谁知道呢？」 西园寺耸耸肩，接着看向时钟。 「好了，虽然觉得麻烦，今天还是得去上课。再不出门就会赶不上第二节课。日本文学研究课的出勤抓得很严。」 ……嗯？我也是修这堂课。 修这堂课的人很多，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她。毕竟都加入了文学社，我曾经想过她应该也是同一个学系的。 听到我不经意说的话，西园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原来你也修这堂呀……也就是说，这样我下个星期也能前一晚来这边住，尽情地喝也不用怕迟到，真是太棒了。这样我下星期也能放心地喝酒了哟。」 喂。 这女的似乎还想继续像昨天那样狂饮，而且还理所当然地挑在别人家里！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吧。你看，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碗之类的交给我来洗吧。」 西园寺将我的抗议敷衍过去，整理起空餐具。虽然我想先好好厘清刚才的事情，时间不够也是事实。我恨恨地咬着牙开始准备出门。 如此疯狂的酒局喧闹要是多来几次，我的身体会撑不住。 为了想出能阻止这个打算利用各种理由闯入我家，感觉就要威胁到我生活的女人，我忍着还在宿醉的沉重头痛，让自己开始思考起来。 第一卷 ◆ 闲谈 或许能将世间一切纳为己物的男人 拖着与西园寺喝到烂醉的双腿，在和她一起上完课后，我准备移步到社团教室吃午餐。我读的大学原本就建在丘陵上，沿路的上坡本来就够吃力了，现在还要拖着被酒精毒打过的身体爬山更是煎熬。 我平常都在学生餐厅吃午餐，但为了避免与某个特定人物（西园寺）独处，我打算待在不特定多数的群体中，借此分散我们对话的可能性。 我不是讨厌西园寺。虽然她是个怪人没错，至少我们还算聊得来。纯粹只是长时间单独与某人说话，让我觉得很疲倦而已。 ……只不过，那位当事人倒是说自己有别的事要做，下课后就自己跑走了，我原本的盘算也就这样扑了个空。 虽然失去了去社团的理由，事前都跟人家那样说了，要是在别的地方撞见彼此就太尴尬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在便利商店买午餐，然后带着午餐来到社团前，推开社团教室的门。 教室中央有两张长桌并排并成一张大桌子，四周则放了许多张长椅围了起来。 或许是正值午休，教室里相当多人，桌上也摆着许多午餐。 「嗨。你会来这里吃午餐还真稀奇耶。看来昨天回去后有好好爽到吧？」 面对着门，新垣学长坐在最里头。他最先注意到我，一脸看到好玩的玩具出现般向我搭话。 ……我不记得自己有爽到什么，在场的各位也不需要那样竖起耳朵没关系。 一边回应学长，我一边看向周遭注视着自己的社员，他们都刻意地移开视线。 我在内心咂嘴几声，意识着不要把心声表现出来，坐到正前方的长椅上。 「这样啊？我睡到刚刚，所以没目击到，但我听说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地一起进学校，还一起上课不是吗？大家以为你抢先群雄收服了西园寺，社团上下引起一阵骚动呢。」 对于新垣学长露出一脸坏笑捉弄我的一番话，我的表情控管不禁失守，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因为宿醉脑袋转不过来，不顾众人视线跟西园寺肩并肩上学还是太大意了。文学社的人基本上都和我与西园寺一样，是文学院的学生。我们的行动范围都大致重叠，所以目击者应该不在少数。 然而，我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传进新垣学长耳里，甚至还让他说出「社团上下引起一阵骚动」这种话。 这代表西园寺就是如此惹人注目吧。明明是个废物酒鬼，真是麻烦的女人。 「哎呀～我很高兴喔。没想到不怎么融入社团的你，只用一个晚上就把女人（西园寺）跟名声（社团的话题）搞到手，有找你参加酒局真是太好了。身为社团的前辈，没有比这个还要更开心的事了。接下来只要再得到钱，就等于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拿到手了吧。」 学长，这些东西你想要的话，全都给你也没关系。我这边可是被一个怪女人缠上，吃了一堆苦头。 都是那个酒鬼害我喝太多而宿醉，导致肠胃的状况到了中午都还没回复，我只好买蔬菜汤当午餐。 「喂喂喂喂喂，这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喔？」 当我还在边碎碎念边把塑胶袋里的蔬菜汤拿出来时，教室一隅就响起某人的声音。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昨晚酒局的主角，同时也是被西园寺灌醉的受害者之一──佐川。 他今天的打扮也是平常的黑衣黑裤，但衣服明显皱巴巴的，头发也乱成一团，看来在学长家被西园寺灌醉后就没回家了吧。 佐川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开始默默说道： 「昨天的主题应该我的安慰大会吧？虽然被别人抢走女人很难受，我很感谢大家能那样安慰我，而且可以喝得像个白痴一样把往事全都忘记，就觉得明天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眼睛倏地打开，用锐利的目光看我，同时大声叫嚷道： 「可是！哪有人把聚会主角晾在一边，还把整个场子里唯一的疗愈代表抱回家，甚至让她穿男友衬衫一起上学啊！不可饶恕对吧！」 听佐川这么一说，教室里其他社员也跟着一起「对啊对啊」、「违反绅士协议！」，赞同地喊了起来。他们应该都是昨天酒局的参加者，只不过我还是没办法把他们的名字跟脸对上，所以不是非常肯定。话说，怎么还有昨天没在场的女性社员跟着起哄啊。 确实从客观的角度来梳理昨天的事件，在安慰经历被劈腿悲剧的佐川这个聚会途中，我把新垣学长花重金聘来的女郎西园寺直接带走了。 然而实际上，我只是原本想一个人先中途离开，结果西园寺擅自跟过来，还擅自跑来我住的地方，又擅自住了下来，最后还超任性地要我借衣服给她穿而已。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西园寺的问题。 我很努力地保持平静的表情，试图精简又不伤和气地还原真相，但是…… 「吵死了！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借口好吗！我想要听的是……」 佐川彷佛完全听不进我的辩解大吼着反驳，然而马上又沉下声来，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似的细声说道： 「……你跟西园寺同学做到哪了？」 「佐川，你这家伙有够差劲的。」 毕竟是要说给在教室对角的我听，所以他说了什么教室里的人全都听到了。 才藤同学像是要代替女生社员们把心声说出来，冷冷的话语划破空气，加上她那双本来就细长锐利的眼睛一瞪，使得佐川一瞬间怯懦了，不过他马上就像要壮自己胆一般大声主张道： 「可是你想啊！虽然在他本人面前讲是有点过分啦，他们两个在我们社团里都算是稀有角色耶，平常看起来也没什么交集，双方就只是在酒局上遇到而已，结果他竟然就直接把人家拐回家了！明明大家在喝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说到话！请务必教教我，你是怎么在从新垣学长家到车站这么短的距离内攻陷她的！」 从中途开始，佐川就已经没在掩藏自己的欲望，与此同时社团的女生们对佐川的好感度也下降了不少。只不过社团里无论男女，他们对昨天的事似乎都很有兴趣，即使是对佐川疯狂白眼的才藤同学，似乎也没有反驳他后面说的话。 「先不管佐川的辩解，你居然能跟防守坚固的西园寺同学走那么近，这点我的确很有兴趣。连我们女生都没能和西园寺同学打成一片，你是怎么跟她混熟的？」 虽然她本人应该完全没那个意思，才藤同学微笑时，眯起那双锐利的眼睛，感觉就像自己被瞪着一样，有点可怕。内心虽然怕得要命，我仍试着堆起笑容。 你问我为什么，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呀。就像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对方擅自接近我，要我说有什么好方法……啊，这么说来，西园寺说过自己毕竟受到新垣学长照顾，所以新垣学长没问题什么的。 「真的假的！」 「哦？怎么啦怎么啦，这代表我也有机会吗？哎呀，真抱歉啊，各位。」 在社团教室的一片嘈杂中，新垣学长得意地笑着，还不忘煽动众人，在一旁的我则用尽全力回想西园寺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好像说新垣学长对女生没兴趣，所以才没问题之类的？ 「喂。」 「新垣学长该不会是那边的人……？」 「这么说来我确实没怎么被新垣学长用下流的眼神看过。」 以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感觉，教室中又更加骚动起来。学长看到旁边的男生们稍微挪开距离时，眼神难过了起来，同时否定一部分女生的妄想。 「我确实喜欢女生好吗！只是西园寺在我的好球带以外而已！纯粹是我没用看异性的眼光看她，所以西园寺才觉得我没问题吧？」 啊，对了对了。正确来说，西园寺是这样说的：「新垣学长对我的兴趣不是异性间的那种。」虽然对学长不太好意思，不说出来应该比较有趣，就把这句话藏在心底吧。 「居然说西园寺同学不是你的菜，太强了吧，新垣学长。人家漂亮成那样，就算没兴趣，也能有性趣吧，不然学长喜欢哪种类型？」 「管我喜欢哪种女生，比起那种事，听人家详细解说攻略西园寺的秘诀不是更有趣、更重要吗？」 佐川很感兴趣地继续向新垣学长打听，但学长只是摆摆手硬是把话题拉了回来。佐川也没有继续强迫学长，老实照做。 「好吧，反正只要下次酒局再问学长就好了。不过……西园寺同学的攻略方法吗……说到底西园寺同学也只有社团开会或是有酒局时才会来呀，甚至只有像昨天那种场合或是迎新的时候才来，平常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你们女生中有谁跟她比较熟吗？」 佐川这番话让女生们面面相觑。 「没有耶，我也只有跟她在社团开会的时候见过面。」 「有约过她一起去唱卡拉OK，但她说有事，所以拒绝了。」 「她确实给人一种不是普通人的感觉，让人想跟她聊聊，可惜本人很冷淡。」 看来西园寺似乎和我一样，在社团里的参与度很低。可是看她那自来熟又强势的个性，与人的距离感根本像坏掉一样，这种人应该不难融入社团才对啊…… 好，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关于西园寺的事，为了让她跟社团相处得更融洽，这里我就帮一把吧。 就来说说昨天喝醉了的时候，西园寺说的话好了。基本上全都是她对酒痴狂般的热爱，还有一堆黄色笑话，想必大家听到跟她本人有如此差距的形象，也会对她产生亲近感吧。 这完全是出自善意，绝不是因为我昨天被她拉着喝到烂醉很不甘心喔。 心中暗爽的我正准备开口，背后的门就打了开来。 「各位午安……啊，果然还在这呀。」 看向声音的出处，话题的本人西园寺就出现在那里。而她在说「谁」还在，只要看她的视线就能明白。不如说她甚至不需要找，因为我们的视线早已经对到了。 「刚才不是说了，我们第三节也是同一堂课吗？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说干脆一起去。」 「既然如此，我也唔唔唔……」 视角另一端，社员们捂住佐川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其他人则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老实说，要是现在这个情况还带西园寺出去，那流言蜚语恐怕要停不下来了。 真是的，都已经分开了，不用特地跑来社团这边找我一起上课吧。况且，下堂课还是大班制，学生人数非常多。就算不特地找我，上同一堂课的人这边随便找一下都有。社员们都对她那么有兴趣，稍微邀一下就会跟西园寺一起去上课才对。 正因如此，我郑重地拒绝西园寺的邀请。从刚才到现在，我已经很难得说太多话，得在蔬菜汤冷掉前把它喝完才行。 「哦，是这样呀？那就没办法了，我先去那边等你哟。」 她想这么做我是不在意，第三节课的教室那么大间，反正去那边不要让她找到我就好。如果想跟谁一起上课，那就别找我，而是去找别人吧。 看我动也不动，西园寺只说声「败给你了」就耸耸肩离开教室的样子。明明随便找个人就解决了，她却不打算这么做。 「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关上门前一刻，西园寺将头从门缝探出来，一副突然想到的样子说道。她那表情实在太过刻意，让我不由得警戒起来，然而在她的下句话面前，我的防备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房间的内裤我下次去你家喝的时候再拿回去哟。到那之前就跟早上说的一样，你可以拿来自由使用没关系，我去拿之前帮我洗好就可以了。那我在教室等你哟。」 她说完便关上门。 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沉默，感觉教室内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在这里绝对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慌而把辩解的机会搞砸，现在正是做出冷静且大胆行动的时机。 我把原先还在一口一口慢慢喝的蔬菜汤一口气喝掉，把空容器塞进塑胶袋，一把抓起放在旁边的随身物品。那我先失陪了。我向大家说完后便飞奔而出。 在粗暴关上门的同时，门后传来众人夹杂着怒号、欢声以及悲鸣的叫声。 ……看来最近要进社团应该很困难，虽然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很困扰啦。 总之我离开了社团教室，快步地往下堂课的教室赶路，结果才刚离开社团大楼，就看到西园寺正等着我。 「哟。比想像中还快嘛。」 都知道会这样还敢说这种风凉话，不要脸的家伙。看到我无言抗议的视线，西园寺很愉悦地笑了起来。 「别摆出这种脸嘛。不如说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要是你继续待在社团里，到时候就是你被人拉去一起上课了。如果人家真的邀请你，你有办法跟社团的大家好好相处，一起上课吗？」 当然可以！本来这里应该要这样斩钉截铁地告诉西园寺，但我做不到。 如果社团的人真的邀我一起上课，我想自己肯定拒绝不了，还有可能就这样陪着他们继续上第四节课，甚至连到放学都跟他们一起。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我的精神肯定会像白萝卜被刨刀狠狠地刮下，最终变得残破不堪吧。 但要我感谢西园寺还是让人不爽，我能做的，就是不去追究她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而已。 西园寺见我沉默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踏出脚步的同时向我说道： 「看来你也很清楚了吧。既然如此，就在社团的大家追过来前，赶快去上课吧。」 我要去上课没错，但没说要跟你一起去。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虽然没有要追究你，不代表我忘了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好了好了，别计较那么多啦～」 我本来打算加快脚步甩掉西园寺，但西园寺一直纠缠着我，怎么样都摆脱不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跟她一起上课。 第一卷 ◆ 第二章 柏青哥•香菸•偶尔Cosplay 「嗨～你也有上这堂课呀？」 我正看着书等待早上第一堂课开始，走进教室的西园寺就来向我搭话了。看她自然而然地在我身旁坐下，我自然不给她好脸色看。 「别摆出那种脸嘛。我们不是共度一晚良宵的交情吗？」 别在那边危言耸听，虽然我们确实在一起，表现方式实在太具恶意了。 西园寺的内在尽管是个废物酒鬼，外表依然十分出众，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非常显眼。虽然这里是大讲堂，我坐的位置是讲堂最后方，最靠近出入口，以至于有很多人都在看我们，就连文学社的人也不例外。 经过前几天聚会的隔天，遭到佐川他们质问两人一起上学后，我已经不想再让事情更加恶化了。 所以看你要去朋友那边还是哪里都好，总之别来找我了。 「干嘛这么冷淡，我就是来找朋友的，所以才在你旁边坐下呀。」 我才不是你朋友。 既然如此别来这里，去加入前面那群聚在一起的社团女生啊，干嘛来找一个男生取暖。 「毕竟我跟社团的女孩子们感情没那么好嘛。应该说整个学系里，我都没有感情好的人就是了。」 尽管西园寺这么说，社团的女生又没人讨厌她，如果她自己愿意，要进她们的圈圈想必易如反掌。同理，我们学系也是如此。 我很想说如果想要跟人家搞好关系那就行动啊，不过我也没立场能说人家。 算了，西园寺的交友圈是宽是窄都跟我没关系。不，少了理由摆脱这个过于显眼的摆设物还是让我很困扰。 「哎哟，同样都是没朋友的人，就好好交流交流嘛……毕竟这样还能确保大学最近的住宿处。」 喂，你心中的盘算都暴露出来喽。别给我笑着敷衍过去。 要是再跟她这样牵扯下去，我在社团原本就接近于无的地位，可能真的要变成无了。正当我寻思要如何把西园寺赶走时── 「嗨嗨～咦？你今天不是一个人啊？真少见呢。」 往攀谈声一瞥，是个戴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的女生。 我对挥着手的她抬起手稍稍致意，西园寺见状有些惊讶地说： 「咦，北条同学？……什么呀，原来你们感情不错吗？」 不，没那回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 「我们算是认得出彼此，每星期也会在这边见到面，我记得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不对呀，你们刚才不是才像熟人一样互相打招呼吗？而且明明每星期都会见到面，你却对北条同学什么兴趣都没有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每星期上课都会把签到卡给我，然后就回去的人而已。 「因为他每星期都会在这里，要请他帮我点名很方便呀。」 「咦咦……呃，某种意义上是很有大学生感觉的关系没错……」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双方都不介意，那就没事啦。」 看到还在困惑的西园寺，北条同学咯咯笑着。 虽然就这么老实地帮你点名的我来说也不太对，我觉得你还是多认真对待一下课程比较好。 「比起这个，西园寺同学居然会跟男生单独在一起，我才比较讶异呢……该不会，你们有一腿吧？」 北条同学直接无视我的话，向西园寺说道。与此同时她还把我往位置更里面推，自己挤进同一张桌子里。 这个座位确实是三人座没错，但真的三个人都坐在同一张会超级挤的，拜托别这样。 「没有，我跟他都是文学社的社员，同时也是好酒友哟。」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才不是什么酒友。 ……不过你们两个居然认识，还真是让人讶异。西园寺，你不是都说自己没朋友吗？结果这不就来了一个吗？ 紧接着西园寺一脸无奈地说道： 「我说你喔……我们跟她不是都上同个专题（注：日本有些大学会在一年级设置专题课程，旨在使学生熟悉专题研究的流程）吗？都已经互相见过好多次了，人家甚至还有参加专题课的酒局耶。」 真的假的？ 我勉强有西园寺在专题课出现的印象，但我完全没印象北条同学在。顺带一提，那次酒局我没去。 「我就想说自己好像没看到你，结果你还真的没来啊……你真的对他人完全没兴趣耶……」 什么话，我记得那时候是有事，所以才没办法去，嗯。 「啊，我就想说对他的脸有印象，原来是专题课的同学啊。我也完全没注意到他耶。」 看吧，北条同学不也没注意到我吗？大家都一样啦。 「……我很怀疑你说那时候有事是不是真的有事，但算了。可是，我们专题课里面的女生品质都很高，你这样很浪费耶。北条同学没注意到你虽然情有可原，既然你身为男生，北条同学这种等级至少要过个目吧？像她一样身体曲线那么色情的女生可不多哟？」 「西园寺同学，就算我们都是女生，你这些话在最近已经能算上性骚扰的范畴了喔……」 尽管我对自己和北条同学间的待遇差距觉得不太公平，要她们记住我这种边缘人也有点过分，所以我决定原谅她们。 然后听到西园寺的话，我这时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北条同学的长相。 脱下棒球帽的北条同学有一头金色短发，中性的外表给人活泼好动的感觉。在打扮上，她穿着一条热裤和坦克背心，再套着一层薄薄的开襟衫。这形象比起易于活动，更给人一种穿着暴露的印象。 还有，该怎么说呢？她的体型给人一种丰满的感觉。 由于穿得很少，北条同学的身材毫无保留地被展示出来，甚至让人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尤其上半身的某个部位占用太多背心的布料，使得她的肚脐若隐若现。 ……嗯，原来如此。我大概懂西园寺想说什么了。 这的确是个非常惹人注目的外表。 「你喔，现在才看也太晚了吧？我们不是都在这边见过好几次面了？」 对于傻眼的北条同学，我无言以对。 即使如此，如果要让我解释，就是我平常也不会和谁说话，所以在等上课的时间都在看书，也不会去看别人长怎样。 北条同学和我讲话时，我通常也都用眼角余光在看你。老实说，看你衣服一直都很紧绷，我还以为只是胖── 「我、才不是、胖，OK？」 是的，女士。 我现在已经充分理解了，可以把你抓着我肩膀的手放下来吗？肩膀要脱臼了，求您了。 「是你不好喔。」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北条同学听到我道歉后，就坦率地把手放开了。 「不过从以前就被人这样看待，什么肥呀、胖子呀，我都听习惯了。毕竟有这团赘肉在，我早就放弃挣扎了。」 北条同学试着用双手托起自己的胸部。看这个重量感，确实能理解她会想抱怨，但还是希望她在男性面前别这样做比较好。 「你那体型很难不让别人嫉妒嘛。像我就很想要呀。胸部那种大小，腰还那么细，根本就是在作弊。」 西园寺的语气非常认真，但她那把人家来回舔了个遍的视线，把一切都搞砸了。 「咦咦？谢、谢谢？……我还是第一次被同性这么露骨地看耶。」 因为西园寺的视线，北条同学面部有些抽搐地回答。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关系。 ……不过，原来如此。我听说女性如果胸部过大，会让衣服不好穿搭，还容易显胖。北条同学特地选用这种凸显身材线条的穿着，也是为了避免人家误会你胖吧。 「不是，穿这样纯粹是我的兴趣。」 结果是兴趣啊！ 「我喜欢的游戏角色就是这样穿。」 北条同学开怀地笑着。嗯，我不否认这身装扮很适合你，但穿得这么暴露不会导致别的问题吗？ 比起这个，已经要上课了，要我帮你点名就快点把签到卡给我。 周遭的视线已经开始让我有点受不了，我向她伸出手，催促她赶快离开这里。 「啊，今天就不用了。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来上课。」 为、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完全不在乎惊讶的我，北条同学将笔记与文具摆到桌上。 「没什么，只是今天刚好手头够宽裕，想说你平常都帮我点名，要给你点谢礼。等上完课我们去吃个饭吧？我请你。机会难得，西园寺同学也要来吗？」 「可以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明社团女生邀西园寺，她都一概拒绝，这种时候却乖乖答应人家。看她刚刚对北条同学的身体那么有兴趣，现在又答应得这么痛快，该不会在觊觎人家身子吧？ 「OK～那就去九号馆那边吃铁板烧定食吧？」 「不错耶。九号馆那边的东西都有点贵，所以我不太有机会去那边吃～」 我都还没回应，话题就自顾自地发展下去。 ……虽然和实际上初次见面的人一起吃饭麻烦到不行，对一个自己住的学生来说，免费的午餐还是太有魅力了。 反正我默默地吃，她们两个女生应该能自己聊吧。 于是，上完第一节课后，我们偶然发现二节课也是同堂，就一起上完了。之后在前往九号馆的途中，还错身遇见了包含佐川在内的多位文学社社员，我被恶狠狠地盯了好几下，遭受了精神打击。 北条同学真的如她所说请了客，西园寺先去找位置，而我和北条则拿着点餐券排队。 九号馆是相对较新的校舍，餐厅摆设不仅漂亮，还有室外座位，所以平常人就非常多。今天看起来也是高朋满座，即使我们加快脚步来到这里，餐厅也已经要客满了。西园寺看来终于找到座位，能看到她在朝我们这边挥手。 我们把点餐券交给餐厅阿姨，稍等片刻后，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蔬菜炒肉便端了出来。 我将西园寺和我的铁板烧放在托盘上，与拿着自己餐点的北条同学一同走去西园寺占好的座位，把餐点一一摆好。 「哦哦！这就是传闻中连校外人士都特地来我们学校吃的铁板烧吗……！」 秀泉大学因为建在丘陵上，每次上学都一定要爬一段路，大家都戏称上学是真的在「上」学。真没想到居然有人特地为了吃学生餐厅的东西，专程来我们学校爬山。 不过，这份铁板烧真可谓色香味俱全，尽管六百圆的价钱对学生来说稍贵了点，对社会人士来说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选项。 马上来尝尝看，原来如此，真的很好吃。沾附在肉上的酱汁十分下饭，在蔬菜炒肉上面打个蛋黄，口感也变得更滑顺、丰富。 对学生来说，这个铁板烧要是能再便宜一点，应该就会每天来吃了。不过像这样偶尔来一次，才是最刚好的吧。 机会难得，我们三人彷佛都想趁热享用，彼此都不怎么说话，持续吃着铁板烧。 「……呼，感谢招待。肚子好饱。北条同学，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们都一起吃过饭了，叫我小夏就可以了，因为是夏希嘛，就这样叫我吧。」 「呵呵，既然这样，我叫春香，就看你想怎么叫我吧。」 「那就叫你小春喽。」 我喝着餐后的茶，一边看着两位女生温馨的互动，西园寺便悄悄瞄了我一眼。 「……你也想怎么叫我都可以哟？」 不用，现在这样就行了。 「真冷淡～可爱的女孩子无条件让你随便称呼，一般人在这边应该都开心得要哭出来了。」 纵使你说得好像能叫你名字或昵称是什么殊荣，不巧对我来说就只是惩罚而已。原本佐川和其他人看我的感觉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没必要再把自己的立场搞得更糟。 「是喔～我觉得比起交那些正常朋友，能跟小春这种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往，不是更值得开心吗？」 「对他来说，佐川同学他们甚至不是朋友啦。」 喂，讲话还是要有点分寸好吗？要说朋友……他们确实还没到那种地步，但要说是同个社团的伙伴，倒还是可以。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怎么不多去融入社团一点啊。」 呃，是这样没错……就觉得麻烦，所以不自觉…… 「还真亏你能自称他们是社团的伙伴耶……」 北条同学傻眼地说道，我没办法为自己辩驳。想交朋友却不想为此付出努力，我这自相矛盾的缺点从以前就存在了。 虽然我加入了社团，也参加了社团的酒局，却都只是起了个头，随后马上就半途而废。到头来，我还是没能在社团找到自己理想的定位。 尽管很想吐槽西园寺自己也是这样，我难过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西园寺似乎是顾虑到我的心情，所以她又向北条同学丢了个新话题。 「不过还真是羡慕北条同学呢，手头竟然宽裕到能够请客。如果你知道哪里有很赚的打工，可以介绍给我吗？」 「可以呀。不过，虽然能介绍，我不是靠打工哟？」 不是打工……？该不会是现在流行的爸爸活（注：年轻女性与经济条件好的中老年男子约会，并得到金钱、奢侈品等经济援助作为回报）吧？ 「原来如此。毕竟有那副身体，应该躺着赚都……」 「才不是咧！我没穷到需要对那种事情出手的程度好吗！……是还没有啦。」 我们不禁往北条同学身上盯了过去，结果她马上双手抱起自己的身体否定。 我偷偷往西园寺那边瞧去，没想到对方也看过来了。她的眼神也跟我一样，肯定是觉得北条同学这样做，反而强调自己的身体曲线，让自己看起来更性感了。 ……咳咳。 如果不是打工也不是爸爸活，那你是靠什么来赚钱啊？ 我这么一问，北条同学就发出「哼哼～」的声音，自满地挺起胸膛。西园寺见状，便十分自然地操作起智慧型手机，开始拍了起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啊。」 北条同学没注意到西园寺正在偷拍，向前伸出右手做了个握起某物旋转的手势。 ……唔嗯。这是柏青哥？ （插图009） 「没错！哎呀，我昨天傍晚才开始打，一坐下来就开始中奖喔！这就是人家说的一发入魂吧？」 北条同学非常开心地说道。 「柏青哥呀。是有前辈带你玩吗？」 「没有，我是上大学之后偶然得知有自己喜欢的动画出合作机台，为了拿限定奖品就自己学着打了。」 ……嗯？也就是说，你每星期叫我帮你点名，就是为了去打柏青哥吗？ 「正是如此。因为第二节以后都是不用点名的课呀，只要第一节有点名，就能从早打到晚了。」 咦咦……呃，如果是要出去玩或怎样，叫我帮忙点名是无所谓，但拜托人家帮你点名，结果本人去打柏青哥，这样总感觉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哎，哎哟，别在意那么多嘛！毕竟都像这样给你谢礼了！……虽然是用赌来的钱。」 …… 「对、对了！你们要不要等等也一起去打打看？虽然一开始可能会有点排斥，玩一下就会发现它很好玩哟！」 北条同学看到我责难的眼神，试图想蒙混过去。算了，就不要再追究她了。 只是说到柏青哥，我对这东西还真的没有好印象。有听过借钱打到败光身家的，还有闹到家庭跟友情都分崩离析的，诸如此类的事情常有耳闻。 而且赌博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庄家占有优势。就算有一时的输赢，通盘下来看，赢的都是庄家。尽管短盘胜负上，外行人也有可能赢钱，我的钱包可没有深到能让自己去赌那个可能性。 「我就不了。虽然有点兴趣，很可惜的是我没有本金可以拿来用……毕竟像我这种只有打临时工，偶尔才会有收入的学生来说，没办法轻易掏出几万块来。」 看来西园寺的荷包情况也跟我差不多。尽管她意外地看起来挺有兴趣的，仍敌不过本金不足的现实。 「哎呀，真可惜。也是，毕竟一输就会有几张谕吉先生去世嘛，这也没办法。」 「我现在少了那些钱，就会没办法正常生活。尽管很抱歉，这次就不奉陪了。」 「没事没事！毕竟真的要花钱，要是勉强你陪我去，最后让你得不偿失，我也没办法负责嘛！」 嘴上虽然这么说，北条同学看上去还是有些遗憾。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拒绝她的邀约，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吗？ 「好啦，既然谢礼都给了，那我也差不多该前往战场了吧。」 「你说的战场，该不会是要去打柏青哥吧？明明下午还有课耶？」 看北条同学端起空碗盘，西园寺有些错愕地问道。虽说我跟西园寺都没资格对人家的行为说三道四，大学一年级开学没多久就做得出这种事，北条同学也是大胆到不行。 「这种东西就是要靠气势嘛～！要好好把握连胜的气势才行！那我走啦，赢钱了会再请你们吃饭，好好期待哟！」 北条同学说完后便飒爽离去。西园寺看着她喃喃自语： 「好可惜。要是我有多存点钱，就能跟人家当朋友了。」 干嘛，对社团的女生态度那么冷淡，现在换成北条同学，你就想跟人家亲近吗？ 对于我的发言，西园寺苦笑着摇摇头。 「我倒也不是打算忽视社团里的交流，只是单纯觉得能和北条同学……能和小夏当好朋友而已。」 能当上好朋友吗……我看不出来社团成员们跟北条同学的差异在哪。反倒是社团还有固定的例会，很容易见到彼此，要增进彼此的感情应该更轻松才对。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次算是意外得知小夏的为人，所以我才觉得有办法和她好好相处。」 看来朋友间相处这件事，对西园寺来说门槛似乎非常高。虽然我不晓得北条同学是哪部分吸引到她，这段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吧。北条请客只是为了答谢我，她们两人之后恐怕很难再有进一步的交集。 「是啊……不过真是可惜。就这样让能够近距离欣赏那对巨乳的机会溜走了，是不是应该不管怎样都要把钱凑出来啊？」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想跟人家打好关系的意思？ 「开玩笑的啦。总之，今天能跟人家打个照面就很不错了。反正之后还会在专题课上遇到，总会有能跟人家加深关系的机会啦。」 ＊ 没想到，机会马上就降临了。 「两位早安……」 「嗯？与其说早安，应该比较接近午安吧……小夏，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怎么了吗？」 今天我也依然被西园寺纠缠着。我们第二节课上完正准备要去吃午餐时，在路上撞见了北条同学。 相较昨天意气风发的样子，今天的北条同学明显很消沉。西园寺有些顾虑地问她，北条同学就小声地回应： 「……结果昨天在那之后，我输到脱裤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 虽然昨天北条同学好像有说要把握气势还怎样的，看来气势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啊。有胜有负，这才是赌博。甚至可以说，输的那边永远比较多。 看她垂头丧气成这副德性，应该是真的输得很惨。 「大概去了四张谕吉左右……」 「哇……这是会让人心痛的那种金额呢……没想到柏青哥半天就会输到这么多。不过你前天不是赢很多吗？算是损益两平吧？」 西园寺露出心疼的表情，温柔地安慰北条同学。北条同学本想试着笑一下，但做不到的她，只能惨着一张脸用颤抖的声音说： 「是加上前天赢的，还倒赔四万进去。」 咦咦…… ＊ 「可恶～早知道把赢的钱全部赔进去时就该收手了，但我又想，如果下一把中奖，就能连本带利赚回来，接着就停不下来了……」 我们陪北条同学一起到学生餐厅，边吃午餐边听她昨天后来的经历。 今天我们来的不是昨天那间价格高的九号馆，而是另一间较便宜的学生餐厅。摆在北条同学面前的，是只要一百五十圆的迷你乌龙面，旁边有两盘我和西园寺出于同情请她吃的小菜，和昨天的铁板烧定食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 「结果到最后都没中奖，就这样输到最后……」 「没有，我姑且还是有中奖几次。可是，要不就是输在那百分之五十（注：柏青哥机台在显示抽奖画面时，如出现特殊的演出效果，会有一半机率中大奖，一半落空），不然就是过了，却又马上输回去……」 虽然不太懂，我猜应该就是差一点就能扳回来了对吧。 「对啊！我当初开始赔的时候，要是有把握连庄的机会，结果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不，说到底，要是在第一次确变（注：指机台在中奖后，会提升接下来打柏青哥时中奖机率的机制）的时候能连庄的话……！」 北条同学在说什么，我大概有一半都不懂。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乖乖附和人家就好，不需要说太多。人家也没在要求你意见，都是花相同的时间，少说一点话的效率还比较好。 西园寺大概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附和着点头回应，再抓空出来的时间吃自己的午餐。只不过她的视线比起看人家脸，明显有更多时间是往下飘，既然双方都没什么不满，我想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吧。 「……唉，总觉得说完之后就舒服多了。话说真不好意思呢，两位。都让你们请我吃午餐了，还让你们听我抱怨。」 北条同学激动地说个不停，现在说了一遍后，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 「没事啦，昨天都让你请吃好料了，这也是回礼呀。」 「谢谢你，小春……啊，不过按这理论来说，那我昨天答谢你帮我点名，不就等于没谢到了吗？」 可能是心情恢复平静，食欲也出来了，北条同学开始吃起乌龙面。她嚼着嘴里的面，抬起头开始思考。昨天你都请我铁板烧了，我不会跟你多要什么回报啦…… 「那这样吧，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个给你。这是我用昨天最后剩下来的一些珠子换的东西。」 北条同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某几样东西放到桌上。定睛一看，是一包香菸盒和有小丑图案的廉价打火机。 ……呃，我并没有抽菸啊。 「哎呀，没抽菸的话，只要把它卖给有抽的人就好了吧？我想大概值个五百圆左右吧。」 「我觉得应该有点困难。他的朋友没多到能让他这样拍卖东西。」 那边的，不要多嘴。 「咦？可是我记得你跟小春在专题课自我介绍时，不是都说自己参加了社团吗？而且专题课里面的人问一下，应该也有一些会抽菸的人吧……」 擅长社交的人不留情面的话语直接刺进我和西园寺的心里。北条同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露出微妙表情的我，和因为说了多余的话而自掘坟墓的西园寺。 ……反正不卖就没问题了。我就趁这个机会自己拿来抽吧。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没在抽菸吗？」 我以前没抽过菸，但是要说有没有兴趣，就倒是有。既然都收下了，我想说可以试着抽抽看。 「这样啊？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只不过自己既然没抽菸，为什么不把剩下的小钢珠拿去换钱就好了？干嘛还要换这种东西。 听到我不经意的提问，北条同学别过目光答道： 「我那时打到最后，自暴自弃地把剩下的珠子全丢进去还是没中奖……原本想说剩下的珠子至少能换个几千回来，结果算错汇率了……又因为昨天那家店只能换千圆钞，连五百圆都拿不回来……」 虽然我不太懂她在说什么，照她说的来推敲，要是没有最后自暴自弃的举动，说不定她还能回收个几千圆回来。 「这我也没办法啊……！为了接受这个现实，那些珠子是必要的牺牲嘛！」 眼看北条同学的心态似乎又要开始崩坏，西园寺马上接着她的话说道： 「不过柏青哥还真可怕耶。虽然我不太敢问小夏昨天究竟输了多少，这东西居然能在一天内就让这么多谕吉老师相继而去吗？」 如果运气一直很差，可能出社会的第一份薪水不用一周就会全泡汤吧。北条同学这次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输了吧？不晓得你整体收支如何？ 「……其实已经到了要担心生活的地步了。」 「咦咦……」 为什么要打到让自己变这样啦…… 看到已经开始有点傻眼的我们，北条同学──算了，应该可以不用再称呼人家同学，北条开始辩解道： 「我、我有统计一下自己至今以来的战绩，拿来当作之后的参考，结果收支好像比理论值还要低……如果有打出理论值，我至少还是赚的喔！」 虽然没在随便打，有在努力是好事，结果如果是这样就有点…… 「所以呢，小夏，你要怎么办？你现在的收入等级应该是清寒吧？有在打工还是什么的吗？」 「我现在没在打工，所以收入是零。从入学考试后到几个月前，我都在当地的居酒屋打工，但现在辞掉了。我打柏青哥的资金就是至今的存款加上居酒屋打工赚的钱，现在补给没了让我好头大。」 不是觉得不适合自己马上辞掉，而是做了几个月这种半调子的时间，你该不会是不去工作跑去打柏青哥被发现，所以被炒鱿鱼了吧？ 「我才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好吗！是因为一些醉汉的性骚扰太夸张了，闹到警察来了好几次，加上打工的那些员工们似乎因为我的缘故，闹得很不开心，店长为了不让店内风评变差，才让我辞职的。」 咦咦…… 居然还有这种像社团破坏者（注：泛指进入社团或团体后，过度亲近异性，引发团体内部矛盾或关系紧张的人）上位版的东西喔……不过以北条那长相来说，会发生这种事的确不难想像。 「真要追究的话，大概就是在大学入学前改造形象吧。真是的，我又不是想要才长成这样的，为什么无辜被卷进人家的争端里，还要被说是我的错呀。」 「打工地点选居酒屋可能不太好……不过我大概懂小夏的感受，我国高中的时候也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 「唉，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她们两人似乎在讲一些非正常人的世界才会有的事。看西园寺的反应，以前应该发生过什么，才让她对交友有阴影吧。人与人之间的纠葛，或许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加随处可见也说不定。 「算了，先不说那些了。虽然我爸妈每个月有帮我出通勤月票那些交通费，其它像是午餐费或其他的杂费就得由自己负担，所以我现在是真的面临到生死关头了。本来打算在找到下个打工前靠柏青哥来维持生计，昨天那场败仗实在太令人悔恨了……」 我觉得从北条有想要靠柏青哥来生活这种接近废人发想的时间点开始，就已经很不对劲了，但她本人显然是认真的。她老爸老妈应该也没想到，女儿会因为这种理由把自己搞破产吧。 「总之现在只能在有收入前吃些便宜的午餐，最坏的情况只能不吃了。」 「不吃啊……可是我身体的油耗率很差，所以我都会好好吃饭耶，不吃我撑得住吗……」 原来如此。为了保持这种跟漫画没两样的魔鬼身材，大概需要消耗相对应的卡路里。事已至此，我就不问她为什么不先把午餐钱留下了。 总之，现在只能赶紧去开拓收入来源了吧。要是饿肚子饿到没办法工作，可就不好笑了。先去找个临时工看看吧？ 「临时工是没问题，不过那种东西没办法这么快就找到吧？我知道有个更快速的手段。」 莫名自信的西园寺使我充满不安，但只是听听并不会少一块肉，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这件事很好解决。先把通勤月票退掉以确保饭钱，之后直接住进他房间就没事了。这样我也能借口监视他不要对你动歪脑筋，跟你一起住进去，可说是一石二鸟！」 西园寺竖着大拇指，一脸得意地说道。她荒唐的意见让我头痛了起来。 不可能好吗！驳回啦！北条也不要露出好像能考虑的脸好吗！ 「不过跟小春一起住进去的话，或许意外可行。」 别在那边给我意外。 而且我可不打算答应这种侵犯我隐私的要求。你要是真的想那么做，那我不如借你伙食费，你赶快去找工作还比较快。 「也是啦。老实说，我也觉得住进刚认识不久的男生房间不太好。目前的优先选项还是找临时工，不过我这边姑且还是有个备案。」 哦？什么也不想就把钱全部扔进柏青哥里的北条，似乎有什么想法。 所以呢？你说的备案是什么？ 「其实是我早上有翘课，特别去找了一下有什么能赚快钱的方法……」 至少出席一下，利用上课时间查吧。 无视我的吐槽，北条有些神气地把她的智慧型手机伸向前。我和西园寺往画面一瞧，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官网。只不过……这是…… 「唔嗯，这是某个有名的成人网站。你们看他们的拍卖，有在竞标这种东西喔。」 没错。北条给我们看的，是知名成人网站的官网，里面有卖诸如AV、成人玩具、同人志等成人商品。能在大白天的学校里点开这种网站，北条的胆子也是大到令人佩服。 其中的一项服务，似乎就是拍卖功能。 只是要变卖东西的话，去找类似的应用程式，或去拍卖网站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去成人网站卖东西？ 「这我当然也知道呀，可是你们看拍卖的分类……」 北条操作着网页，拍卖的商品被细分为许多种类。她开启了标示「素人」的分类后，网页便罗列出许多只穿着内衣的女性照片。 「喂喂喂喂喂！你该不会要卖穿过的内裤吧？」 「……我没打算做到露脸那种地步，如果只是拍颈部以下，或是在脸上打马赛克，我应该还能接受。毕竟是竞标形式，要是有人想买，应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看到态度比想像中还要更认真的北条，西园寺表情十分僵硬。 「不不不不，这怎么说都有点太超过吧……？比起卖给路边的谁，不如卖给我好了！」 「你这样也很可怕……开玩笑的啦。我没有打算做到这么绝。」 看到北条这么说着，然后笑出来，西园寺才松了口气。我猜她应该是成功阻止朋友做出傻事，才松了一口气吧。 不过真的不试试看吗？我刚刚查了一下，卖自己用过的内衣裤似乎没有犯法，如果不是大量贩售，卖掉的东西似乎会算作生活用动产之类的东西，这代表卖内衣很有可能不会被计算在所得税的范畴里，听起来似乎是很有赚头的生意。 「……真的呀？」 「喂！我好不容易劝人家别做傻事了，别这样故意诱拐人家做坏事啊！」 我只是确认这件事到底可不可以做而已。尽管的确不是一件光采的事，要怎么权衡是北条自己的事。 「干嘛讲得那么事不关己……」 毕竟这的确就是人家的事。就算北条把内裤卖到某个龌龊的大叔手上，那大叔买人家的内裤要拿来干嘛，都跟我没关系。 「被你这样形容，我就不想卖了……虽然我本来就没打算卖。」 听我这么一说，北条很干脆地放弃了。尽管她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心动，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就到这边吧。 「呼……总觉得就我一个人多费了好多心神……你也别做那种傲娇才会做的事，老实地劝人家不就好了。」 我才没那种特质好吗？我只是在说本人要是愿意背负风险，那么这种买卖的确有赚头而已。 到头来，看来北条除了认真工作生活以外，没别的选择了。请你死心乖乖工作吧。 「我偶尔也会去打打临时工，可以帮你介绍哟。」 「真的吗？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打工好了……能麻烦小春吗？」 「当然没问题。」 正好午休也结束了，话题在此告一段落。 在那之后，我们分别去上各自选的课，课程结束后才再度会合。我自己没打算要跟她们会合，是她们两个擅自过来问我要去哪，然后跟着我而已。因为会很显眼，不想要她们一直跟着我，但我也抵抗不了。 我的目的地是九号馆餐厅室外座位旁边，特别隔离起来的空间──吸菸区。 毕竟都拿到香菸了，我就想着要快点来抽抽看。 吸菸区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我本来想避开他们，前往吸菸区的角落找寻自己的小空间。不出意料，果然一直被人盯着看，实在有够不自在。 「就算知道会危害健康，还是想尝试看看，就是所谓人性吧。」 「我懂～就像大家一起红灯过马路的话就不怕了之类的？」 当我正跟香菸的包装苦战时，旁边两位嘴上讲着智商不太高的对话，饶富兴味地探看我在干嘛。 笨拙地将包装中的铝箔纸弄破，我好不容易从盒中取出香菸，突然就有两只手伸来各取走一根菸。 这应该已经是我的香菸了吧……？ 「别那么在意嘛，就蹭一根菸呀。」 「反正你应该也不会全抽完，借一根应该没关系吧。」 纵使我没打算接受，也只能认命。我也拿出一根香菸叼了起来。 我拿出打火机正准备点菸，两张叼着香菸的脸就靠了过来。 ……拜托，你们这样很碍事，脸缩回去啦。 「机会这么难得，就大家一起首次体验抽菸嘛。」 「对呀，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偷跑。」 这种事哪有分什么偷跑不偷跑的……烦死人，算了。 两人似乎都不打算退让，我也将脸向前靠近。好……要来喽。 我们将香菸靠近火源，并大吸一口气。 然后一起大口呛到。 三人嘴里咳出的烟把我们周遭搞得一片混乱。 「咳咳、咳咳！这什么啊，好臭！」 「……我听说第一根香菸的体验绝对不好，但这也太难忍受了吧。完全想像不到我之后还有办法抽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会有这种下场也很合理，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根据事先调查，北条拿来的这包香菸的品牌，是焦油和尼古丁含量都比较少的那种，属于比较适合新手入门的款项，我原本还以为应该不会有问题。 反正开场都这样了，那多抽一点看看会不会更好。毕竟丢掉也挺可惜，就试着把它抽完吧。 接着，我们各自开始努力把手上的香菸抽完，但每个人都铁着一张脸，画面看起来蠢到不行。 「如果叫我们三个把这包香菸抽完，等抽完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对于西园寺的牢骚，我和北条不发一语地点点头。此时，吸菸区有人进来了。 「咦？西园寺同学、北条同学，还有……还真是稀奇的组合耶，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们……话说你们怎么了？干嘛都铁青着脸？」 进来的女性发现我们，惊讶地向我们搭话。 「哦，是东云同学呀。对呀，我们是最近因缘际会下聚到一起的。」 「上课辛苦啦～出于一些原因，我们三个刚才在尝试抽菸，结果却很惨。」 「原来是这样呀。虽然有在抽的我说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我不太建议你们抽喔。」 东云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香菸及Zippo打火机，以娴熟的手法点起一根菸。她缓缓吐出烟的样子十分老道，宛如菸龄已久的老菸枪。 乍看之下，她和身高大约是平均男性的我差不多高，作为女性来说应该是高的那边。有着及肩的栗色头发及一张成熟的外貌，还穿着时髦牛仔裤的她单手拿着香菸，非常有画面感。 我注意不让对方察觉到，同时对西园寺使了个眼色，西园寺注意到之后，一瞬间露出很无言的表情，接着快速地单手操作起智慧型手机。 我也尽量装作自然地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拿出智慧型手机确认西园寺传来的讯息。 『她是东云冬实同学，是我们专题课的同学。你真的很不会记人的脸耶……』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去在意白眼看着我的西园寺。毕竟要是全部的人都会听劝，这世上哪里会有不写作业的学生，或是不工作的尼特。 只不过，东云同学与我们截然不同，她似乎很享受手上那根香菸。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把香菸抽好吗？ 「说到底就是习惯啦。只要再多抽个几次，应该就会开始觉得不错。就是抽的方式可能要注意一下比较好。」 「这样啊。可以的话，能请你教我怎么抽比较好吗？」 「可以呀，没有很难。香菸这种东西，用越低温的火去烧，味道就会越香，所以比起很猛地去吸它，慢慢吸会更好。整体的感觉就像叼着香菸正常呼吸吧。」 照着东云同学的做法，我下意识缓缓地呼吸，将烟吸入肺中。随着吸入的烟量减少，我也不会呛到了。不过肺中流入空气以外的事物所引起的异样感，还是难以抹去。 原来如此。这样子就不会抽得像个丑八怪了。 「真的耶，光是改变抽的方式，整个感觉就不一样呢。」 西园寺吐着烟佩服地说道。 「东云同学看起来已经抽得很习惯了耶，你从以前就在抽了吗？」 北条的话，让我心中不禁冒出身为大学一年级生不该有的疑问，才正要说出口，就被西园寺用眼神制止了。 不好不好，我们已经能抽菸喝酒的年纪了。所有大学一年级生都是二十岁，这世界就是这样设定的，嗯。 面对北条的提问，东云同学缓缓吐出烟答道： 「抽了差不多一年吧。之前还在重考班的时候就开始抽了。」 「啊，东云同学该不会年纪比我们大吧？」 「如果各位都是应届上大学，那我的年纪应该比你们大没错。但不用太在意这种东西没关系，毕竟年龄比我大的同学也很多。」 「这样啊？那我就亲切一点，叫你小东哟。」 北条就算在这种奇妙的话题内，也能迅速拉近与东云同学的距离。想必就是因为这高得吓人的交际能力，再加上那太过抢眼的外表，才毁灭了自己周遭的人际关系吧。如果排除柏青哥废人和社团破坏者的体质，那不管在专题课还是团体里，想必都能成为中心人物。 一旁的西园寺则是现代人已经不太好亲近的酒豪，又是交友圈狭小的沟通障碍，感觉就不能带动人群。 「果然是因为谁的影响才开始抽的吗？男友之类的？」 面对北条天真的提问，东云同学则很干脆地回答： 「没人特地教我抽，不过硬要说的话，就是我死掉的弟弟吧。这个打火机也是他的遗物。」 「呃……」 不是哥哥而是弟弟吗？东云同学看起来这么正经，完全想像不出你的弟弟是不良少年耶。 「其实他应该算是很乖、很普通的孩子，而且我也不晓得他实际上究竟有没有抽。当初整理他的遗物时，找到了一包跟色情书刊放在一起的未开封香菸，当时这个打火机就放在它们旁边，才想说他是不是有抽。」 比起被找到香菸，感觉被找到私藏的小黄书更难受啊……看来现在是电子书当道的时代啊。 「我也不想让爸妈看到色情书刊，所以就偷偷把它丢掉了。至于香菸和打火机就由我接收。」 「……我实在很佩服你能这么冷静地接住这个话题耶。你看旁边的小夏，她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西园寺傻眼地看着我。北条嘴确实半张着，整个脸都僵住了，画面还挺好笑的。 既然人家都这么普通地说出来，那就没问题啦。又不是我特地去踩人家雷。 「是啊，正如他所说，你们不用太在意。都已经过一年了，我的心情早就平静下来了。虽然当初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才搞得升学考试一团糟，最后才重考的。」 「……拜托，干嘛把这么沉重的话题直接丢过来呀……」 对于「哈哈哈」轻笑着的东云同学，重新开机的北条呻吟般的回应。 「好了，就别说我了，你们三个为什么想抽菸呢？」 「噢，噢。其实……」 西园寺与北条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要我介绍打工给你吗？虽然不是定期的那种，薪水挺不错的喔。」 东云同学点起了第二根菸，北条则对这意料之外的提议十分有兴趣。 「真的假的？什么工作呀？」 「算模特儿那类的吧？不会登上有名的杂志就是了。我表姊在经营摄影棚，但她的摄影棚只是租给别人没办法营利，所以她有时候也会拍一些广告之类的。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当初摄影穿了之后直接拿到的喔。」 「这样呀～所以小东也在那里做模特儿啊？毕竟又漂亮，身材又好嘛。」 「只是因为我们是亲戚，有急件的时候比较好叫来使唤而已啦。」 东云同学表情没有变化，很谦逊地说道。不过以她的举止来看，模特儿真的很符合她的人设。你在这种天气穿长袖，也是为了要防晒吗？ 「啊，这倒不是。纯粹是懒得把夏季服饰拿出来才穿长袖，我本身也是不太流汗的体质。」 结果不是啊。 「虽然多少注意日晒确实比较好没错，最近只要修图就没问题了。」 这没问题吗…… 「至少我们没收到客诉，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当它没问题吧。不过北条能当模特儿吗？脸就先不提，她的身材实在不像常人，反而让人觉得难以运用。 「身材的部分是多余的！」 「没事没事。尽管当那种一般的时尚模特儿会有点困难，我们这边都是荤素不挑的哟。虽然没到夏希这么夸张，胸部大的人在我们这也有头路……正好有我们模特儿的照片，你们看。」 如此说道的东云同学在她的包包搜索了一下，把一个DVD盒交到我手上。 我不经意地看向DVD的封面，上头是一位巨乳女性的胸部特写。 还什么都没穿。 ……话说这不是AV吗！ 我慌忙地将AV藏起来并马上确认周遭情况，幸好我们在最角落的地方，我又刚好把周围视线挡住了。真是万幸。要是在公众场合被人看到自己拿着AV该怎么办。 「哦，这不是前阵子出道的那个女优吗？我本来有点兴趣，还在想要不要去出租店借来看呢。」 西园寺表现出谜一般的兴趣，北条则脸色铁青。 「呃……我、我第一次还是想拍正常一点的……」 「没有啦没有啦，不是叫你去演AV啦。这是别人从表姊公司辞职后送回来的东西。因为她想专心做这个，原本的位置就没人做了。对了，这AV就给你吧。反正家里有父母在，我也没办法看。而且给能有效利用的人，我想这片子也会很开心。这上面还有女优本人的签名，价值连城哟。」 我不会拿来用。 而且女生送来的AV要我怎么处理啦。 我瞪向那位说出性骚扰发言，还送出这种莫名其妙礼物的东云，然而对方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抽着菸。有可能她是真的没有恶意吧。 就因为当初临时起意去了那个酒局，才导致我现在遇到了一群不正经的家伙。不，可能大学里都是这种人吧，只是我自己不晓得罢了。 「别这么说嘛。人家都送你了，不看也可惜呀？如果你没想要拿来用，那大家一起喝酒，办个观影派对如何？」 那只是你想看而已吧！没办法，只能把它当下酒菜，之后再想办法卖给社团的谁好了。反正都有签名了，应该能卖得比定价高吧。 「总而言之，我会先去跟我表姊说一声，有案子进来我再联络你。反正拍摄时间也能弹性调整。」 ＊ 接受东云打工提议的隔天，联络就来了，我们便决定周末去那个摄影棚。 不光是北条，连西园寺也被邀去了，我也顺便作为助手打杂被雇用。 本来这次的打工就是以北条为中心，讨论时我几乎都以事不关己的心情听着对话，原来没打算跟着去，但听到会确实发放薪水就心动决定参加了。毕竟额外收入对穷学生来说根本求之不得。 周末早上，我们三人从我家一起向摄影棚出发。 我们三人之所以会在一起，则是前天傍晚，西园寺说什么要提前庆祝北条薪水入帐，拉着北条一起上我家喝酒。最后身为主人的我被灌醉，而她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这个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跟西园寺讨回来。 搭乘距离大学最近一站的电车，我们搭到了几站外，这附近最繁荣的一站。 与车站共构的大楼群林立，我们穿过站前杂沓的人群，沿着大道笔直前进，找到作为地标的便利商店后转弯再走一段路，便看到在目的地前等待的东云。 「嗨。」 今天的太阳大到光是在外面走一段路就会流汗，但对着我们招手的东云，今天仍旧是长袖牛仔裤的装扮，完全不会热的样子。 「这栋就是我们的摄影棚兼事务所，社长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哇～整栋都是啊！好厉害！社长就是你之前说的表姊吗？」 「是啊。虽然听说当初有些逞强地租下这栋，所以在资金周转上似乎吃不太消。」 东云领着我们进到里面，一楼似乎是柜台兼办公室。一进去的正前方设有类似商店的柜台，旁边陈放着桌子及沙发，柜台后方则并排放有几张桌子，身着私服的几位女性正忙来忙去。 坐在最后方敲着键盘的女性注意到我们后站起身，并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好呀～我是冬实的表姊，是Cosparty Stuido的社长卯月三代。今天请你们多多指教哟。」 虽然臆测女性的年龄不太礼貌，对方乍看之下大概二十五岁，以社长来说相当年轻。她没穿西装，裤装的打扮配上精心的化妆，完全就是个美丽的职场女性。 「请多多指教。从名字看来，贵公司是专攻Cosplay摄影的公司吗？」 对于西园寺的提问，卯月小姐苦笑着回应： 「我跟其他的职员本来都是Coser或是Cosplay摄影师，创业之初本来有这样的打算没错。但因为租了这整栋，再加上企业福利制度的关系，导致现在根本没办法挑那么多，只能说凭一时的冲劲还是行不通呀。」 即使如此，能把公司经营下去还是很了不起，我想这背后肯定有很多我们学生不了解的辛苦吧。 「不过你们确实和冬实说的一样，都是很优秀的人才，真是太好了！一眼见到北条小姐和西园寺小姐，我脑中马上就浮现出好多套衣服可以让你们穿穿看呢。而且还附带一个苦力，感觉今天会非常顺利呢！」 呃、呃，那个……如果是工作上的指示我会做啦，应该说大部分的事情我也不会反对，但社长这说法怎么感觉很可怕啊……？ 「抱歉抱歉，我不会叫你做很极端的劳动啦，你放心。只是我们公司里没有男性员工，所以光是有跟没有，能做的事就差很多。」 啊啊，原来如此…… 「我们公司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女生创立，现在这种环境对男性来说不太好融入。纵使真的有男性加入，看到周遭同僚都是女性，彼此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圈，人家也一定会不自在。平常拍摄时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今天有你来，对我们来说帮助真的很大哟。」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对我来说也正好。社长能适当地帮忙安排一些工作的话，我也不需要去找临时工的打工了。 「看来我们双方各取所需呢。既然是冬实介绍的人，那人品一定有保证，视情况我们还能帮你转正喔。」 这就不必了。我可没自信能在全职的环境待下去。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你是那种可以无视公司气氛做好自己事的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在大学都差点要把自己边缘化了，怎么会进了社会还置身于容易被孤立的环境啊。 「我也觉得挺适合的。毕竟你不是常跟春香和夏希待在一起吗？在这种状况下还保持平常心，你很有才能耶。」 那是什么才能啦，这种东西我才不需要。而且我跟这两个家伙认识也是最近的事。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要一起工作了，之后再慢慢认识彼此就可以啦。」 为什么北条要在这里为话题做结尾啦。而且不要讲出像是相亲大婶会说的话好吗？ 好不容易把缠上来的北条甩开，我赶紧开始准备工作。 今天的摄影内容，似乎是替某个服装品牌拍摄秋装的广告。该品牌以大胸部的女性为客群，正好适合北条发挥。尽管在北条面前可能有些不显眼，西园寺也十分符合该品牌的条件，也穿着服装在相机前摆姿势。 西园寺和北条很用心地化了妆，与昨晚的惨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很好很好！两位都非常上相喔！西园寺小姐，接下来背对相机回头，对！完美！」 卯月社长亲自掌机，她情绪高昂地不断称赞着那两人，快门按个不停。由于公司内没设置专门的职位，化妆和摄影似乎都是职员们互相分担。不愧是兴趣走向的人们创立的公司，真厉害。 （插图010） 至于我，则和东云一起搬衣物箱，或是帮忙举反光板，名副其实地在打杂。听从社长指示，作为她的手脚行动着。不过倒也没在做什么高难度的事，算是满轻松的工作。 西园寺及北条轮流在彼此换装的时间上场摄影，在社长的赞美攻势下，她们在相机前展现出满面的笑容。 「拍摄时要如何让模特儿放开，展现出好表情，可说是考验摄影师能力的地方，三代表姊从前在这方面就很厉害。」 和我一起站在幕后的东云说的话让我十分赞同。有这样的人在上面领导，这家公司才能运作得这么好吧。结果我才刚佩服，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奇怪了。 「好，这样基本业绩就达成了……你们两位可以的话，能不能再陪我多拍一些呢？薪水也会额外给哟。」 在卯月社长带动的气氛影响下，她们两个马上就答应了。下个摄影内容是Cosplay服装的样品照。 摄影棚中租借的Cosplay服装似乎由员工专门负责制作，每当有新动画或流行的漫画出来就会制作新服装，所以似乎正在无限增加中。 一开始东云也有加入她们一起拍摄，然而渐渐地，北条拍照的比例变得愈来愈多。北条本来就是来替代去拍AV的巨乳模特儿，想必有很多照片堆着没拍吧。 卯月社长与不知何时加入拍摄行列的西园寺疯狂地赞美叫好，心情极好的北条完全不在意只剩下自己在拍。只不过，衣服逐渐从制服或偶像风的正常服装，变成了开衩旗袍或迷你裙这类较暴露的服装。 西园寺也完全来劲，开始为所欲为。她调整相机镜头强调北条的胸部，或是抓一些很大胆的角度。然而包含北条自己，在场完全没人出声阻止。 等注意到时，北条的穿着已经变成那种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让一堆部位暴露出来的服装。 老实说，因为她本人平常打扮暴露的面积就很高，我倒也不觉得奇怪…… 「那是三代表姊一贯的手段。先把模特儿哄得服服贴贴，再一步步让她们的尺度愈来愈大。一想到这样的表姊如果是男人，就算我是她的亲戚也会不寒而栗。」 结束自己的拍摄回来后，东云怀着畏惧的心情说明，有够荒唐的。话说人家企业在用的广告或是样品有必要拍成这样吗？ 「当然不用呀。现在那些不过都是私用。」 怎么脱离业务范畴了啊！既然有薪水，我就不会抱怨啦。而且北条本来也就穿得很暴露，这种事应该算许可范围内吧。大概。 「北条小姐，你超棒的啦！今天拍到的都是有史以来最美的照片哟！……然后啊，我这边有个只有北条小姐才有办法、比较特殊的拍摄想拜托你。」 「哪有的事～谢谢社长夸奖！如果可以请务必让我拍看看！」 被拍马屁拍得心情好到就像爬到树上的荷斯坦乳牛（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北条穿着乳牛花纹的比基尼），北条毫不犹豫地立刻答应。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那能帮我穿看看这个吗……」 卯月社长拿出来的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内衣。 「咦……？呃，这有点……」 尽管已经被吹捧到整个人都飘飘然，北条看到内衣时终究还是犹豫了。虽然我觉得她现在穿的比基尼更加煽情，而且这家伙本来还想卖自己穿过的内衣，现在才犹豫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拜托啦～毕竟上一位辞职后，我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嘛……北条小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咦～可是……」 「求求你了！要是你能答应，我们可以给到这个数字，摄影穿的内衣也能送你当礼物哟！」 「我拍！」 卯月社长不知道从哪里把计算机变出来，敲了个数字给北条看，北条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马上答应了。 我姑且阻止你一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只要拍下去，等于你穿内衣露脸的照片就会公诸于世了喔？ 「完全OK！这样我就不需要再从自己那薄得可悲的钱包里掏钱，拿来更新自己尺码的内衣了……」 啊，原来诱因在这…… 北条看起来已经喜极而泣，把卯月社长当成菩萨还是什么的在拜，然而那菩萨摆出一脸计画得逞的邪恶表情。 好吧，既然本人都有意愿拍，那我就不阻止了。我就至少尽一下礼数，直到拍完为止在棚外待命吧。 「助手！还不快准备，在发什么呆！」 咦？不，都拍这种内容了，我应该还是要回避一下吧？北条，你这样没问题吗？ 「别让模特儿在那边等啊！赶快动起来！」 西园寺怎么也在怂恿的那方啦……你当初不是还想阻止人家卖自己的内衣吗？ 「那个拍卖虽说有公司仲介，完全是个人买卖，根本的方向性有问题啊。所以我身为她的朋友必须阻止她，但现在这个拍摄就只是在工作而已，对方也是底细清楚的公司不是吗？那就没必要阻止人家啦。况且能亲眼见到这么色……这么稀有的拍摄内容，机会可不多呢！」 我这下算是亲眼见证到了友情和私欲的不等式成立的瞬间了，你这欲望根本没打算藏吧…… 啊啊，算了！我做总行了吧！之后要是北条冷静下来找我抱怨，我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这家公司上！ 「哎呀，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有介绍大家来真是太好了。」 东云也别在那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也来把助手的工作做好啊。事已至此，大家都别想跑啦！ 「我当然会帮忙。这么有趣的工作现场，不参加可就亏大了呢。」 ＊ 呼……好臭。 当天晚上，我在自家阳台抽菸。毕竟都收下来了，出于义务感，我试图抽完这包菸，不过看来离能好好享受，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结果拍摄一直持续到傍晚。作为初次的奖金，我拿到了以一介打杂工来说很不错的薪水；至于当模特儿的那两人，则拿到了更丰厚的报酬。特别是北条，她回程路上都在盯着厚厚的信封傻笑着。 拍摄完后，虽然北条稍微恢复理智、抱头苦恼了一下，最终还是敌不过钞票的魅力。 我就看那信封里的钱什么时候会花光。 然后，回程时西园寺提议大家一起去喝一杯，我们也邀了东云，四人一起去居酒屋犒赏各自一天的辛劳。 在回到大学附近的车站，我就差不多猜到结局了，续摊的酒会理所当然地选在我家。而现在，房里的西园寺跟北条正热烈讨论着为什么男生性器偏左的比较多，我则不知为何感受到人身危险，现在正在避难中。 为了消磨在外面没事干的时间，我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望着月亮抽着菸，这时身后的玻璃门打开，传来了东云的声音。 「哎呀，谢谢你借我浴室……哦哦，你家阳台真宽敞呢。甚至还放着躺椅，真是奢华。我能用吗？」 现在也没人在用，我不介意。 「那就承蒙好意啦。」 我头也没回给出许可，接着我听到椅子沉下去和香菸点火的声音。 「……呼。本来最高层的边间再加上浴厕分离就已经够好了，你这边应该很贵吧？」 说是最高层，但这栋建筑物也只有两层楼而已。不过她说得没错，这地方本来不是我这种人能租得到的地方。更夸张的是，这间跟隔壁房还做了隔音，即使是社会新鲜人也不太可能租得到这种物件。 「哇哇，原来真的要这么贵啊……你能住这种地方，不是有钱人，不然就是这里是很夸张的那种凶宅……」 很可惜两个都不是。是因为我有靠一点关系，以帮房东婆婆跑腿为条件，用格外宜的价格租了这个房间。从这个阳台看出去，能看到一个有庭院的房子，房东婆婆就住在那边。虽说我常常被叫过去，作为舒适生活的代价这完全算不上什么。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有这种漫画一样的展开呢。」 你还真别说。毕竟这世界似乎是个故事（Fiction），好像就是会有这种事发生。 「啊啊，你说刚才喝酒前的那个……本故事中登场的大学生全部都是成年人，不管是抽菸、喝酒，还是色色的事情一律都没问题吗？正要干杯时春香突然就开始讲这句台词，我还以为她怎么了。」 西园寺说那是让大学生能像个大学生的魔咒。虽然这句话出处可疑，确实很符合我们现在的处境，所以我无法否认。 「嗯，确实没错。毕竟大学生还是有种不成熟的感觉。虽说能自己决定要修什么课，比起高中，自己能做的事也多了，终究还是会被当成小孩子对待。是因为学费之类的还是让父母出的关系吗？」 大学生里应该也有那种用奖学金来支付自己学费的人。不过，完全不依赖父母，单纯靠自己的学生又有多少呢？ 去了迎新会之类，在居酒屋喝酒后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大人，明明几个月前都还在高中上课。 「现在想想，其实只要拒绝人家就好了，以前真的很常被怂恿要抽菸或喝酒呢。」 一点也没错。 ……这话题对我们来说好像不太妙，还是别继续说下去好了。 总之，在创作的世界中，不管是过于方便的剧情发展，还是年龄设定上出现不合理的漏洞，反正怎么样都可以。像东云就是如此。毕竟拿着弟弟遗物的打火机抽菸的大学生，这种人基本上不会存在，可说是非常有「故事」的感觉。 「哦哦，你说那件事啊……其实我之前提到的时候，有一些事没说。这个打火机本来是我爸的东西，怂恿我弟抽菸的也是他。」 ……什么？ 意想不到的事实让我回过头，便看到躺椅上的东云正乘着凉抽菸，一边苦笑道： 「整理遗物时我把打火机藏了起来，结果等整理完，我爸就开始嚷嚷：『打火机不见了！』一问之下，他才坦白说那个打火机是送给我弟的礼物。我爸酒量不好，所以不太碰酒，不过是个老菸枪。他一直觉得，如果不能跟成年的孩子们一起喝酒，聊人生感慨社会，实在太亏了。他才想说至少要跟孩子一起抽菸。」 ……呃，东云她弟弟是在她考大学时过世的才对，所以她弟不可能是成年人。你爸给你弟打火机就算了，连香菸都给了吗？ 「我弟只小我一岁而已，但我爸怎么说都没给他香菸的样子。虽然在我弟生日的时候给了他自己旧的打火机当作礼物，也只是跟他说成年后，要用这个打火机抽菸而已。」 这样啊。假如东云爸爸的说法正确，那香菸本身就是弟弟买的喽？不过要是说到这个地步，让本人有了兴趣，那成年之后想不抽也很难吧。 「可能就是这样了吧……实际上是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弟应该没有抽。毕竟没看到菸灰缸之类的东西，而且要是他真的偷偷抽，应该或多或少会被发现才对。不过当我妈听到那件事，理所当然地火大到不行，还差点闹出家庭革命。」 虽然很遗憾，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只是家庭成员都过世了，还要再闹到家庭危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说啊。所以我那时马上假装自己偶然发现了打火机，最后它就作为遗物到我手上了……那时候虽然藏起来了，要是连菸都拿出来，感觉他们两个就真的要离婚了。」 你那样处理应该是对的，没必要再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就是呀。如此这般，结果我耐不住好奇心开始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对吧？」 是没什么大不了没错……怎么话题突然轻松下来了。算了，比起那些沉重的话题要好多了吧。 ……不过，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嗯？什么？」 你这家伙，为什么只穿一件内裤啊？ 因为刚才的话题，导致我没把握到吐槽的时机，就在这里重新吐槽了一次。躺在椅子上抽菸的东云只穿着一件内裤，披在肩上的毛巾巧妙地遮住了胸部的部分，但感觉随时都有什么东西会滑出来，让我在意到不行。 虽然正面是房东家，不怕有人会看到，凡事都有万一。 要是被人看到，冒出我家有痴女的传闻，我可受不了。 「不，这是有很深的原因。」 东云将香菸菸灰抖到手上的菸灰缸，没有一丝踌躇地说道。 你是说，在别人家当暴露狂是有原因的？ 「我应该说过自己不太会流汗，反过来说，我的身体也不太懂得散热。要是喝了酒或洗了澡，身体蓄的热也会很难排出去。所以我才尽可能增加肌肤接触空气的面积，在凉爽的地方散热。」 ……原来如此，看来还真的有内情。 即使如此，那进冷气房坐着吹电风扇不就好了吗？没必要特地到外面吧？ 「在屋内不就没办法抽菸了吗？」 这种事，你不会等散热完穿了衣服再抽吗！ 「好啦好啦。不过正因为如此，你家对我来说真的很理想。阳台这么宽，还能躺着悠哉抽菸，像我老家就办不到这种事。也难怪春香会说这房间很方便。夏希也很高兴喔。她说这样就算打柏青哥打到末班车没了也没关系。」 那些家伙竟然这样评价我房间吗……之前我还一直让着她们，看来得让她们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正想着之后该怎么处理那两个混球，东云就有些腼腆地笑着继续说道： 「……我们大学没多少吸菸的人，我朋友也对香菸有些敬而远之。你们能不在乎这点跟我互动，我真的很感激。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我好久没像今天工作那样，跟朋友疯得这么开心了。」 别、别这样。干嘛突然说些让我很难把你们赶出去的害臊言论啊。 ……好啦，我知道了啦。要是真的太伤风败俗，我真的会赶你们走，给我注意点啊。 「谢谢。你放心好了，大白天我不会这样做。」 一听到我这么说，东云刚才的表情像在骗人般消失，然后笑了笑。 ……对于不懂他人情感变化的我来说，完全不晓得东云刚才那究竟是演技还是天生的。加上她那接近犯罪边缘的暴露癖，这女人可能是三人中最可怕的。 「好了，尼古丁也补充完毕，我就回房间了。春香说她等不及要办AV鉴赏会了哟。」 说完，东云便回房了……我那根菸本来已经抽完了，现在不知为何又想再抽一根。 正当我取出一根香菸准备点火时，已经等不及的西园寺从房内探出头，接着把我拉了进去。 我被安排在面对电视正面的沙发正中央；西园寺则在我旁边，像个纯洁的小孩般露出兴奋期待的眼神。北条死死盯着DVD盒封面不放；东云则因为有穿回衬衫，所以看起来正常多了，她们两个坐在沙发前小桌子两侧的坐垫上。 看来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正片立刻开始播放。 至少让我喝酒吧，不然我一定承受不住。 对酒的一切都很敏锐的西园寺大概察觉到我的需求，她马上贴到我身旁，帮我把手上握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 总感觉很不甘心，所以我也回斟了西园寺满满一杯，然而西园寺看起来只是更开心而已。 开始自暴自弃的我只能祈祷自己赶快喝得烂醉，将手上的酒一口气干了下去。 第一卷 ◆ 第三章 文科大学生极其平凡的一日 今天早上醒来的感觉十分舒适。 如同旧电脑花时间慢慢启动般，我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下缓缓找回自己的意识。等睡前设定的智慧型手机闹钟响起，意识也早已经清醒，我立刻将那不愉快的响铃关闭。 我从被窝出来起身坐到床边，戴上放在床头柜的眼镜看向四周。屋里十分整洁，完全没有空罐或是下酒菜的袋子，也没有别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上。 穿过房间，走到厨房区域打开冰箱，我从门架排列的饮料中拿出冷泡咖啡和牛奶。虽然喝一半的酒和调酒用的饮料们把冷藏库塞得满满的，让人看得有些不爽，现在就先不去在意了。 我在玻璃杯里随意倒入牛奶和咖啡做了杯咖啡欧蕾，拿着饮料与香菸到外面阳台。 躺上阳台的躺椅，喝了一口咖啡欧蕾并点根菸。尽管还没习惯将烟吸进肺里的感觉，我现在心情很舒畅，完全能够接受。 光是房间里没其他人，就让我的心情变得如此平静，让我再次确信，对人类来说，独处的时间有其必要。 结束在Studio Cosplay打工的一个星期后，北条的破产问题也顺利解决，生活总算回归正轨，终于能喘口气了。 在打工完的庆功宴上，西园寺她们在我房间为所欲为。她们一发现我住的地方有多么方便，就开始食髓知味，每天都总有人想闯进我房间。 西园寺每次都会拿酒来，在房间里喝到天翻地覆。当我想把她赶回家，她就会反过来把我灌醉，强行住下来。 北条则都会泡在大学附近的柏青哥店，打到公车末班车都没了才来，然后搬出「回不了家」这一既成事实（通常是输的时候，对她本人来说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强迫我让她住下来。 东云则会占据我家阳台的躺椅抽菸，毫无理由就住下来。 平日来我家，我倒是还能忍受，但到了星期六，她们三个都在前一晚就住下来，然后星期六整天待在我家，一到晚上又开始喝酒狂欢。虽然我不讨厌这种狂欢的气氛，有人一直在自己旁边会折损我的精神，如果对方都是同龄女性就更是如此。 忍受不了的我，在酒局后花了大把力气把她们各自赶回家，才总算获得能独自一人度过的星期日。 结果星期日我就因为酒精和精神上的疲劳睡到中午才起来，等到真正能开始自由活动时，已经是下午了。 幸好大学的上课时间比高中还晚，多少熬点夜也没关系，就算是星期日下午才开始活动，对大学生来说心理上还是比较有余裕。打扫家里、洗洗餐具、做做家事过完下午，再随便找个晚餐吃，随便混到换日再睡觉，即使如此，星期一早上还是能像这样起床。 洗完澡、吃完早餐，换衣服做好上学的准备，时间还很充分。 不过我也不想一直在家，拖到最后一刻才急着去学校。今天的我想从容悠闲地度过，就先去教室等上课吧。 于是我提早出发前往大学。比起刚才在阳台时，外头的气温已经升高，只要穿个短袖就行了。虽然现在走起路还算舒适，等爬上学校时，我想应该就会流汗了吧。本来那长长一个坡就不好受了，接下来气温还会愈来愈高，一想到这里，心情就不免有些郁卒。 既然都有时间，我决定找有树荫的地方走，控制一下体力的消耗。 我越过平交道走出大学这一侧的车站出口。尽管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车站里不断涌出一群穿着便服、看起来和我一样是秀泉大学的年轻人，纷纷沿着车站前的繁华街走着，我也在那个行列中走在前往大学的路上。 这时间大部分的店都还没开始营业，只有便利商店或一些餐饮店开着而已。在这之中，有个还没开张的店铺前排着一列人。 那间店──柏青哥店的前方，放着画有斗大动漫角色的看板，门上则贴着相关的广告。纵然我以前从不曾留意过这种地方，当身边出现了一个会打柏青哥的女人之后，就不知为何留意起来。 我事不关己地心想这么早就来排队也真是辛苦，同时斜眼看着他们准备通过，突然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女性身影，让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看着智慧型手机，还戴着棒球帽，几缕金色短发从帽沿露出，搭上她端正的容貌，展现出了中性美。然而比起她的外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凹凸有致，连写真偶像都自叹不如的身材。 那令人垂涎的身材，仅被一件热裤和过于小件的坦克背心，再加上薄薄的开襟衫所掩盖。穿着暴露的女人──北条忽然抬起头，迅速察觉到我的存在，随即大动作地挥手示意。 「喂～！」 北条很没必要地大声呼喊，用夸张的动作想引起我的注意，这让她身上的许多部位也跟着晃动，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而且旁人也随着北条的视线看向我，实在尴尬得要命。 明明做这些动作的本人应该要注意到大家都在看她，她却跟完全没发现一样，傻傻地继续朝我挥手。不，可能她真的没注意到吧。 我快步走向她，好阻止她继续犯傻。 「嗨嗨～！接下来要上课吗？」 北条也许是刚好找到了能说话的对象而感到开心，笑着向我搭话。我想就是这种行为跟态度，才会让男生们屡屡误会，酿成纷争的火种吧，然而这同时也是她本人的魅力之一，所以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提醒她这件事。 只不过北条不去上学，待在这种地方干嘛？ 星期六喝酒时，我明明听你边喝酒边抱怨，说这星期打工的钱又明显缩水了，还说工资要好好利用，决定引退不再玩柏青哥，要把剩下的钱用在更有建设性的事情上之类的不是吗？ 「咦？我有说这种话吗？」 看来本人毫无印象。 「哎哟，引退这种事，对柏青哥废人来说有说跟没说都一样啦。就像那些老菸枪一直说要戒菸一样啊。」 有够粗暴的理论。 可是你之前都输成那样，即使拿到打工薪水后还是在输，真亏你能继续打下去耶。我要是输成这样，连柏青哥台都不想再见到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真的在打呀。虽然最近一直输没错，我可没忘记赢钱的快感呢。你来打就知道了，身体也会变得没有柏青哥就活不下去哟。」 把她台词里的柏青哥换成毒品也说得通这点来看，感觉北条只是在跟我说柏青哥有多危险可怕而已……不管怎样，之前看到北条落魄成那样，我是不会去打的。 「这么说，不让你走上歪路可以说是我的功劳喽？」 你都知道自己走的是歪路了，怎么不赶快金盆洗手走回正道呢？好比现在来说，临近的期末考该怎么办？ 「那个不成问题。像小春或小东，朋友们修了什么课我都清楚，只要哭着跟他们求救一下，期末考就没问题啦。」 咦咦…… 这完全依赖别人的行动逻辑只让我傻眼到不行。她的交际能力的确很强，不过她一直泡在柏青哥店里，朋友也是几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吧。就今天来说，西园寺跟东云就有好几堂课不一样，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啦。反正小春跟小东没修的课你有修啊。所以今天的课就拜托你喽。」 对于我的吐槽，北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 ……看来北条把我也放在朋友这个分类里面。 毕竟北条与西园寺、东云在一起时，我通常也在旁边，如果北条将她们两个看作朋友，那她把我也当朋友或许也很理所当然。不过直到北条这样称呼自己为止，我都没这么想过。 要我说自己和她们三人会开始混在一起，该说自然而然，还是该说是情势所迫呢？所以才让我对她们是朋友这个概念没什么感觉。虽然西园寺自顾自地宣称我们是朋友，那也只是想确保喝酒的好地方才会这么说。 北条突然其来的话语，让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奈才好，又或者，我该呈现的是别种感情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口出恶言。 ……别对自己有利才称呼人朋友。不要总是依靠别人，自己好好去上课啦。 我也不知为何，自己正双手扠着腰，用生气的表情回答她。 「总觉得你说得很别扭呢。这跟有没有利没关系吧？都一起喝一起疯成那样了，我跟你老早就是朋友了。啊，刚才这句话很像少年漫画会出现的台词对吧？」 北条挺起自己雄伟的胸膛说道，我无法反驳。 看我沉默不语，北条用带着些许伤感的表情开始说道： 「……而且呀，我本来在这里的朋友就不多，高中毕业后有联络的就更少了。想说为了转换心情而换个造型，没想到却让打工的地方闹得一团乱，觉得生活好令人厌倦时就遇上你们。和你们一起打工、一起喝酒、一起玩闹，我才开始觉得大学生活变得有趣起来，所以不要说那么难过的话嘛！我真的很感谢你哟。当然，我也很感激小春跟小东她们。」 气氛突然变得催泪，让我不禁动摇，着急了起来。面对这种场景，我也说不出什么好话，甚至感觉背脊有些发麻。 ……那就别再打扮成那样，穿回稳重的装扮，柏青哥也别打了，好好上学就不会搞得那么麻烦。你那交际能力算是唯一长处，拿它来好好交朋友，享受大学生活不就好了吗？ 我想着要把在场的气氛破坏掉，但是最后只能再次口出恶言。 听我这么说，北条也不太在意，像被逗笑般笑了起来。 「又在那边闹别扭。不过呀，我满喜欢你不随便说一些安慰人的话，而是会认真回应别人这点哟。」 我那本想把气氛破坏掉的发言，被人家用有点害羞的台词将了一军，我尴尬到说不出话来。最可悲的是，为什么我非得跟一个排队打柏青哥的人讲到把自己搞成这样呢？旁边排队的人和路上同学都不断在看我们。 完全没察觉我这边的处境，北条重新打起精神说： 「比起这些，我今天可要好好地把借给这家店的打工钱讨回来！我已经决定要在这边跟它耗整天，把谕吉们统统要回来！我有办法从战场生还的话，到时候再邀你们一起喝酒，当作协助我期末的谢礼吧。啊，还是你也要翘课跟我一起打？」 ……连我都翘课的话，那你期末考该怎么办？要请我喝酒是没差，但希望你这次能赚到至少在店面喝的程度，我已经受够在家喝了。 「啊，这么说也对。酒局的地点得看我战绩如何呢……如果我又一直输到他们关店休息，就再麻烦你让我住你家喽？」 你给我在那之前乖乖放弃回家，不要把住别人家当前提继续打好吗？ 「比起那些，你这样不要紧吗？不赶快去上课会来不及哟？」 尽管我觉得北条只是想转移话题，看一下时间确实满紧迫的。虽然想继续追究下去，我可不想因为快迟到而导致自己得在上坡路段跑步去教室。 「路上小心～之后我会在群组跟你联络～」 不得已只好跟挥着手的北条告别，我赶紧向大学前进。 看她那样子，到时候柏青哥打得怎么样，她应该又要在群组里随时更新动态了吧。算了，反正应该也能拿来打发课程中的无聊时间。希望她这次不要又输到把气氛弄得跟守灵一样僵。 ＊ 我在最后一刻赶上第一节课。本来出门那会儿时间还很充裕，都是北条害的。 之后在前往第二节课的教室途中，我经过了吸菸区，想说顺便消化一下香菸，就走了过去。 我边从书包取出香菸边走进吸菸区，里头已经有几个学生在菸灰缸前滑着智慧型手机抽着菸。我找寻周遭有没有比较少人的地方，结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嗨，你也来抽菸休息啊？」 那是有着高挑姣好的身材，穿着长袖加牛仔裤，在大太阳底下却一滴汗也没流，从容地抽着菸的女性──东云用拿着菸的那只手朝我打了个招呼。 她的一举一动都自成一格，让我觉得她真的很适合当模特儿。虽然实际上就是模特儿没错。 东云空出位置给我，我便顺从她的好意接下位置。我不熟练地将香菸掏出来，此时旁边伸来点着火的打火机。 ……我一瞬间想了一下，如果真的跟她借火，旁边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但我实在想太多了，况且也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就老实地跟她借了火。 「我看了群组，夏希又跑去打柏青哥啦？看她说状态不错，今天看来会赢钱吧？」 东云对正在吞云吐雾的我说道。 北条早上撂的狠话不管怎么听都像在立旗，但意外的是，她今天的运气似乎真的不错，已经中过很多次奖。她心情貌似很好，疯狂在群组里传照片。如果能保持下去，说不定她这次真的能请吃饭，不过一切都还不能掉以轻心。我觉得既然都中这么多奖了，不如趁好就收，回来大学乖乖上课还比较好。 「如果她有办法做到，她就不叫夏希了。我这星期都不知道看几次夏希才刚得意起来，就马上输回去了。」 才来往一个星期就能建立出这种形象，北条也是挺夸张的。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途中东云的智慧型手机一直传来提示音。如果是朋友稀少的西园寺或北条，我就会觉得应该是广告还是什么的，但如果是东云，那绝对是她朋友传的讯息。 尽管东云在日常对话中，时不时就会说出一些性骚扰和黄色笑话，在我房间时也会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脱衣服，除了上述以外，她是个很正常的人，不管是当地还是大学里，都有许多朋友。在我房间没说话时，她都会在阳台躺椅上一手抽着菸，一手滑着智慧型手机，和她的朋友们联络。 如果是我，早就嫌麻烦把智慧型手机丢一边了。 现在似乎也是她的朋友们传讯息来，然而东云只是有时瞄一眼确认一下画面，似乎没打算回讯息。 虽然我想不是很紧急的联络，你不回一下吗？ 「智慧型手机的讯息晚点回也没差呀。而且现在也在跟你聊天。」 东云这太老实的回应让我有些傻眼。 我们现在也没在说什么重要的事，纯粹在抽菸打发时间等下堂课而已。 我不介意跟你边讲话边滑智慧型手机呀。倒不如说，你要是能顺便看看，我也会比较轻松，所以你不用顾虑。 然而东云摇了摇头。 「这种事我做不到。虽然别的朋友也很重要，能跟我一起抽菸的菸友才比较难能可贵。」 比起正当朋友，她觉得能一起在吸菸区打屁聊天的人更重要，有够荒唐的。 「尽管我不想把朋友做等级区分，终究还是会有所谓抽菸跟不抽菸的分别存在。光是因为我想抽菸，就把根本不抽菸的人拉到吸菸区，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就这层意义上，能跟我在吸菸区抽着菸闲聊的朋友非常宝贵。别看我这样子，我其实很庆幸能和你还有春香夏希她们当上朋友哟。当然我们的交情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啦。」 东云最后笑着补充一句。平常明明泰然自若，此时嗓音中莫名地带着感情。 如果这么想要菸友，怎么不在这里随便抓一个来聊就好了。 这里面应该也有我们学系或是同专题的同学。虽然我对他们的脸完全没有印象。 总感觉话题的展开有些熟悉，我感到很不自在，于是试图转移话题。 「我觉得专题课同学的脸还是至少记一下比较好喔。只是啊……就算你这么说，要在这种只有男生的地方找到菸友也挺困难。毕竟我想要的只是朋友，对方也得是个能不带私心聊天的人才行。要找到这么刚好的人很难啦。就算对方一开始没那个打算，随着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日久生情也是很常见的事。」 如此说道的东云耸了耸肩。 东云的主张算是非常强硬。尽管男女之间的友情是否能成立的这种题材，仍旧是各种创作的主题，或许东云曾深切体会过这件事要成立有多么困难吧。 要是能跟你这种外貌秀丽的女性变得亲近，很多男性肯定会开心到跳起来吧。虽然看到你脱离常轨的部分后还开不开心得起来就另当别论了。 「我觉得自己还满正常的啊……而且我也不是没男性朋友，高中的时候就有几个喔。」 什么嘛，这不是找得到吗？ 「但也不是随便找就能找到，得是那种已经有喜欢的女生，或是喜欢小只一点，所以对我没兴趣，再不然就是有在意的男生那种才行。」 ……某些问题发言我就当没听到吧。 也就是说，不是对自己没兴趣的人，很难当朋友对吧。 「在这点上，我能完全不用担心的似乎也只有你了。有春香挂保证，看来还是有可信度的。」 这么说道的东云很有兴致地看着我，让我不禁想反驳她。 虽然我的确有西园寺说我很安全的印象，那也是她第一次跟我喝酒当下的判断，你要说那时候的她可靠吗？ 「是这样吗？我觉得她说得满正确的啊。」 你那是太相信别人了。 而且把我算在刚才那些一听就很有问题的人里面，我也不能接受。 「没有呀，我又没把你当萝莉控。」 看吧，果然有萝莉控嘛！ 「我开玩笑的啦。那个人纯粹只是喜欢小孩而已，他喜欢的女性类型似乎还是年长的大姊姊啦。他将来还想当幼稚园老师哟。」 嗯……我真的该相信这段话吗…… 「以我至今以来的感觉应该安全，我猜大概没问题啦。」 从你没办法断言这点，我就觉得你该多注意一下那位友人了……算了，反正东云的朋友被逮捕也不关我的事。 东云那个男性朋友只是喜欢小朋友，而另外一位对男性有想法的男生，就把他当作是东云想太多吧。 「哦，那个人是真的喜欢男生喔。他本人还来找我商量过，不会错的。」 咦咦…… 「毕竟他凡事都太认真对待，太容易钻牛角尖了。反正现在这种时代，有这种人存在也很正常吧？」 的确现代社会对同性恋相当包容，但你这位朋友跟刚才喜欢小孩子的那位不同，某方面来说是不是需要多关照一下啊……？ 不管我的担忧，东云自顾自地继续说： 「总之，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其实我比较希望有会抽菸的同性朋友，但会抽菸的女生可说基本不存在。我在大学里见过有抽菸的女生，几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如果是其它学系，我们的关系也很难亲密起来，再加上同学年的条件，那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因为东云这句话，我再度环视吸菸区，其中果然没有女性的身影，全都是男性。能偶尔看到女性的吸菸者，都算幸运了吧。 「没错。所以喽，我重要的菸友，接下来也请你多指教。」 东云轻轻笑着说道。 如果是像这样一起抽菸，我是没差，既然都说是朋友了，我希望你别那么频繁地闯来我家攻占阳台，还有别乱脱衣服了。 「那也可以说是一种友情嘛。」 那就别做会让你朋友讨厌的事。我才想这样吐槽，结果上课钟就响了。这时才猛然惊觉，我跟东云聊得太投入，不知何时下课时间已经结束了。我慌忙地将香菸捻熄，隔壁的东云则悠闲地继续抽菸。 「我第二节课不需要点名，等抽完这根再走。」 注意到我的视线，东云这么说道。 看来只有我什么都没想就跑来这里打发时间了。现在赶快去上课应该还来得及，我马上开始准备。 「那傍晚见喽。反正不管夏希是赢是输，最后总是要喝的。」 我对着身后向自己搭话的东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从吸菸区飞奔而出。 ＊ 最后我总算在签到卡发下来的前一刻赶上第二节课。上完课后，来到了午休。 现在，我正在餐厅四处寻找座位。 明明今天的开始那么美好，结果却还是搞得自己匆匆忙忙的，原因都要归咎到碰到北条和东云身上。 至少午休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度过。以前明明这样这才是我的日常，根本不须祈祷它发生。 我希望能找到角落的座位，所以沿着餐厅的墙壁走，这么做同时也能避免见到熟人。 「嗯？」 我一路前进一路浏览座位，结果和不想见到的那个熟人对上目光。 长长的黑发和垂眼给人温和的印象，一件无袖衬衫配上喇叭裙，手上捧着一本文库本。然而，与那人清纯的容貌不同，此刻她正露出一抹令人不快的微笑。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用LINE叫你一起来吃午餐呢。没想到我们就算不说也能聚到一起，友情还真是美好呢。」 听到西园寺这句话，我不禁皱起眉头。 跟友情才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会碰见纯属偶然。如果你想跟谁吃饭，就别特别找我，去找找你其他朋友，或是干脆去社团跟大家一起吃不就得了。 「呵呵呵，没必要表现得这么厌恶吧？我跟你不是老交情了吗？况且小夏还在柏青哥店激战，小东则跟系上同学有约了。而且就算不去社团，能跟你在一起就很充分了呀。来来来，座位都帮你占好了，我们去点餐吧。」 西园寺一说完，马上就动身去买餐券，完全不给我提意见的机会。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将包包放到座位后跟上她。要是在这里无视她，她到时候肯定又要在那边唠叨，找机会把我灌醉，有够麻烦的。我只好放弃当孤独的美食家，老实跟上她。 今天午餐我和西园寺都是吃炸鸡块定食，定价也只需要便宜的四百圆。也因为这是最畅销的商品，出餐非常快。 拿到餐点后，我们回到座位上。我不经意瞥见西园寺的托盘，此时脑中突然冒出问号。我在自助吧装了水拿过来，西园寺的托盘上却只有炸鸡块定食而已。 我才在想她应该是自己带了饮料来，西园寺就开始在包包里摸索起来。我还以为她会拿出宝特瓶，结果拿出来的却是罐装饮料。那罐饮料外表闪烁着银色光辉，不是自动贩卖机能看到的货色。 ……喂，你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啊。 「你冷静点嘛。这罐虽然是啤酒，它是无酒精的那种。就算是我，也不敢在中午喝酒，等等还要上课呢。可是都点炸鸡块定食了，那饮料挑啤酒才是标配吧？」 看我不由得吐槽，西园寺笑着回答。如果问我啤酒是不是标配，我觉得绝对不是。虽然西园寺带的的确是无酒精啤酒没错，导致我没办法有系统地反驳她。 看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西园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她便一口啤酒一口炸鸡块定食，开始吃了起来。 「啊啊～果然炸鸡块配啤酒就是绝配。虽然没有酒精好像少了点什么，我的设想果然没错。」 大白天就一口炸鸡块一口啤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酒鬼。尽管她现在喝的是无酒精啤酒，难保哪天她真的会把普通啤酒拿出来。可是转念想想，西园寺白天喝酒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放弃继续想了。 不过我看你平常都喝那么多，虽说是无酒精的，连在大学都要喝酒，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就算再怎么喜欢喝酒，这也喝太多了吧？ 「不不不，没那回事啦。别看我这样，我还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你有看过我哪一次因为宿醉没办法来上学吗？」 西园寺确实有能力在把我灌醉后，继续搞垮北条的本事。加上西园寺那异常敏锐的观察力，总是能很精准地抓到我们极限，让我们喝到最后，真是有够恶劣。 至于东云就算醉了，表情也都不会变，所以西园寺也把握不了人家的酒量，都没对她动手过。不对，干嘛把灌倒别人当作义务啊，没必要吧。 总而言之，西园寺的酒量深不见底。至今她最醉的一次，应该是新垣学长家的酒局后回我家喝的那一次。纵使想找机会向她复仇，凭自己一人实在力有未逮。 真是的，这家伙的父母真是放出了不得了的猛兽。教她喝酒的人应该要负起责任，把她关在家好好管一下。 「我家管得很严呀。每次只要我一喝，我爸就会害怕他的分被喝完，跑来阻止我。如果我说自己要买酒来喝，我妈又会说对身体不好，也跑来阻止我，真的很过分耶。」 这么说来你之前曾经这么说过没错…… 她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仰头灌下手中的无酒精啤酒。她看着啤酒，突然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道： 「……就这点来说，你真的帮了我大忙。家里不准我喝酒，专题和学系的酒局上，我又因为被当成闹场的而被排挤。遇见你之后，我交到了朋友，也是你给了我立足之处。现在能到你家像个笨蛋一样喝酒作乐，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救赎。」 ……虽然西园寺说得很动听，只要她酒品别那么差，哪还要担心什么。还有根本不是你被排挤，纯粹是你不接近他们而已。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西园寺一本正经地说道，又仰天灌了一口酒。她毫不内疚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无言。 「……啊，对了，这么说来我都还没正式答谢过你呢。」 西园寺此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说道，将自己的身体往我这边一靠。 她很刻意地挽上我的手，压上来的胸像经过计算般，露出双峰间的缝隙。不，她就是故意要给我看吧。 「尽管不到小夏那种程度，我的胸部也不差吧？虽然不太能当作住宿费，如果只是一下，我不介意当你的对象哟？」 西园寺用挑逗的眼神诱惑我，而我只是毫无表情地看她表演。 「……你不喜欢呀？现在还能附赠小夏跟小东哟？那两人看上去应该也不会拒绝，要是真的上阵，顺带我也能享受到呢。」 西园寺的真面目因为她的欲望而暴露出来，我只能叹气。 为了捉弄我，她也太拼命了吧。 「……唔嗯？」 明明第一次跑来我家喝酒时，就已经高谈阔论过，说我对人没兴趣啊，又说自己看人很准之类的。 她就是知道我不会受她诱惑，所以才开这种玩笑。玩笑太过明显，让我连反应都懒了。 我挥手示意缠着我的西园寺赶快离开，起初她只是直盯着我，最后才愉快地笑着放开我。 「哎呀，真不愧是你。本来还期待能看到你不知所措，或是会有什么别的反应，打算好好捉弄你一下呢。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上当啊。连不用去揣测的地方都过度解读，选择不惹事、最保险的方式来自保，就是你的魅力所在吧。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随心所欲地待在你身旁。我想对于这点，小夏跟小东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哟。」 也就是说，我既不对这些家伙出手，也不强硬地赶走她们，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正是让我受苦的原因吧。果然我得强大到即使看到北条错过末班车，坐在我房门前赖着不走，也能铁下心坚决不让她进来才行…… 「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对人家出手，感觉就像在否定人家身为女性的魅力，总觉得有点不爽耶……还有她那样也太可怜了，你就让她进房嘛。」 西园寺忙着做出反应，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最后她露出了一副戏谑的笑容。 「不过呀，看你说成这样，刚才似乎也看了我的乳沟。我看你最近态度那么冷淡，还担心你是不是连性欲都死去了呢。」 就算西园寺有罪，胸部也是无罪的…… 我还是有作为青少年该有的性欲，只是看太多你们邋遢的样子，早就习惯了而已。 「这样呀。这就是所谓丧失新鲜感了对吧。毕竟有人说美人只需三天就会腻了，看来我得努力保持你对我的新鲜感才行……先试试Cosplay说不定不错？」 才不需要那种努力好吗？而且Cosplay在卯月社长的摄影棚，我就看得够多了。 「也是啦。这么说来，得在情境上多下苦功吗……例如在房间换衣服时不小心撞见彼此之类的，不然就在浴室或厕所里撞见彼此……」 我不知道该吐槽她不要蓄意制造意外，还是该吐槽情境一成不变。然而没等我吐槽，西园寺又接着说下去： 「对了，午休都要结束了，你这样没关系吗？我看你定食都还没吃完耶。」 我吃惊地往时钟看去，距离下午课程开始只剩下几分钟而已，而我的炸鸡块定食还有一半没吃完。 虽然现在冲去教室应该赶得上，我在一瞬间犹豫后，还是决定先用尽全力把炸鸡块定食扒光。这是出于一个脱离不了贫穷本性的男人的悲惨决断。 我疯狂扒饭，将冷掉的味噌汤倒入嘴里后站起身来。此时西园寺仍优雅地吃着她的午餐。 「……噢，我今天第三节没课，慢慢吃完后，我应该会去图书馆看书吧。」 看她一脸平静，我就不禁火大起来。但我刚才急着吃下的那些东西，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让我根本没心思攻讦她。西园寺慵懒地挥了挥手，我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不发一语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时间和胃的胜负了。感觉要是跑起来会忍不住，我只好加紧脚步往教室前进。 ＊ 第四节课途中，我看了下时钟，确认是下课前最后十分钟，偷偷松了口气。 我总算赶上第三节课。至于课堂的内容，则因为忙着和胃中的东西奋斗，几乎没有听进去。虽然听起来像借口，参加本身也算有其意义了。 等第四节课结束，今天的课程就结束了。 今天一整天实在太惨了。明明早上还那么神清气爽，就因为遇到一些多余的家伙，我这一天就被搞得一团糟。还好课程都奇迹似的赶上，不然我房间就要直接宣布锁国了。 第三、第四节中间的下课时间，我深怕又会遇上谁，完全不绕路就直接跑去教室。幸好最后没有遇见任何人，但一直警惕四周实在很累人。 今天就早点回家休息吧。虽然我平常都很早就回去。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忽视课堂内容等着时钟的指针继续转动，此时桌上的智慧型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没想太多便确认了一下智慧型手机的画面，然而那内容让我不禁皱起眉来。 『完蛋了，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你今天不是还说赢很多吗……？』 『明明中午那时候看你一直赢，这几小时内发生什么事了……？』 『输了多少？』 『三、三谕吉……』 『如果只是这样，应该算是避免掉了重伤吧？』 『可是本周已经输了十谕吉了。』 『啊……』 『嗯，是致命伤等级呢……』 『到底为什么要打到这种地步啊……这样不就等于把打工费都输光了吗？』 『每天输一点，我本来也觉得还好，累积起来才发现不得了……我还想说今天终于能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结果却变成这样……』 『总之你就先回来吧。』 『对呀。剩下的应该还够你吃一阵子吧？再来只能去找临时工，或是跟卯月社长哭着求工作了。』 『……如果把剩下的餐费都拿去赌，我说不定就能卷土重来……？』 『喂！别做傻事！』 『我等等就去找你啦，你等我一下喔。』 『好。』 我看着群组的对话，多么希望能当这一切都没发生。等等会发生什么事，我已经太清楚了。 『总之今天就先喝吧。喝到把一切都忘了再说。』 『考虑到夏希的荷包，要去居酒屋应该很难吧。』 『没办法了，只好去超市买些便宜的酒跟调酒用的饮料在他家喝吧。那就拜托你提供场所喽。我看到你已读了，有在看对吧？』 糟了。不小心把应用程式点开已读了，早知道看到通知时当没看到就好了…… 『可以不要星期一就来我家喝酒吗……』 『不要！我要喝！』 『不可以任性！是夏希输掉钱的错不是吗！』 『我不要────！』 『是耍赖的小孩跟她老妈耶……』 『看不出来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耶……总之今天就拜托你喽。要是不借我们房间，我们就只能在你家门前直接开喝了。』 『别名义上拜托人家，实际上在威胁好吗……我知道了啦……今天这摊喝完，你们这阵子就别再来了。』 『谢啦。我们也不希望一直劳烦你嘛。这阵子我会注意不来你家「办酒局」的。』 『不要刻意强调酒局好吗？先给我减少你们强行进我房间的次数。』 『我会努力试试看。』 『我考虑一下。』 『要是跟小春之前提议的那样，把通勤月票退了住进你家，那我是不是还能战下去啊……？』 『你真的给我住手。』 结果我又在她们的逼迫下，同意她们在我家里聚会了。我本来还打算今天好好养精蓄锐，以便面对之后的平日，我的计画全被打乱了。 此时第四节课正好结束，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和她们会合。总之得先去接东云才行。明明她第四节也有课，集合的地方却不知为何选在吸菸区。看来即使天塌下来，她也有着要先来一根的钢铁精神。 我想着自己反正也要来一根，便从包包中掏出香菸，进吸菸区寻找东云。 我马上就看到她了，但是她似乎正在和某人讲话。东云和旁边的男性单手拿着香菸，看起来有说有笑。之前不是还在说能一起抽菸的菸友很宝贵，结果多少还是有嘛。 总之不需去打扰他们，我本来打算抽根菸等他们说完，但东云一发现我，旋即将她手上的香菸往菸灰缸一按，跟那男的知会一声后，便来到我面前。 「辛苦啦。那我们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搭上我的手臂，想将我拉出吸菸区。东云突如其然的举动，以及手臂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我顿时慌了，只能任由她摆布。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才好，我只能看着她，东云一声不吭只是微笑着，自己就这样被她不由分说地带离吸菸区。 我本来还想抽菸，只好抱持着遗憾的心情回头看向吸菸区。绝对不是因为东云身高跟我差不多，脸比想像中还近让我感到尴尬才回头。 然而不知为何，刚才和东云讲话的男生正瞪向我们这边，我只好慌忙地再把头转向前方。看来没办法回去抽菸了。 就这样，我在被东云限制一只手臂的情况下离开，路上学生的视线还搞得我很不自在。一路走到吸菸区视野到不了的地方，她才终于放开手。 对于我抗议的眼神，东云笑着开口： 「抱歉抱歉，那家伙的搭讪太烦了，所以我才想找个借口离开。」 原来刚才那是搭讪吗？没想到搭讪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我还是第一次目击现场。 「当然存在啊。只是因为你是男的，才没遇到。走在街上时不时就会碰到，人家在抽菸休息还跑来打扰真的很烦。」 东云耸了耸肩抱怨道。 这么说来，即使东云是透过亲戚关系，她依旧是个在做模特儿的美女。平常看太多她邋遢的样子，搞得我对她很漂亮这件事都没什么感觉了。这就是西园寺说的美人只需三天就会习惯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只是要找借口离开吸菸区，那也没必要特地限制住我的手吧？ （插图011） 听到我这么质问，东云先是瞪大了眼睛，跟刚刚不同，浮现出一阵苦笑。 「没有，那是在假装我们是情侣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耶。」 这次则换我睁大了眼睛。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刚才她的动作确实能让人这样联想。不过，我不是在当那种木头男主角，纯粹是她刚刚那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没有恋人的甜蜜感，所以我才没发现。 当她搂上来时，要说我那时没有心跳加速，是在骗人的，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 话说回来，我还是看不出来搂住我有什么必要。就算不假装情侣，当作跟朋友会合了不就好了吗？ 「我在想，要是让那些人以为我已经有男友了，搭讪的次数应该也能减少一些吧。只要让他们觉得『这两个每天晚上都会感情很好地「做」些什么』的话，应该就不会想来搭讪了吧？」 只是有男朋友而已，不会想到那方面好吗？我反射性地想这么吐槽，却又想到好像还真的有这种人，所以就没说了。 好吧，算了。 总之已经和东云会合了，接下来就是西园寺了。 西园寺先说自己会在我和东云会合的期间先去社团解决一些私事，我想她应该还在那才对。 「哦～原来社团大楼长这样，走廊原来这么窄啊。是一个社团一间教室的感觉吗？」 东云觉得很稀奇地望向四周说道。 这里正确来说是「学生自治会馆」才对，不过从来没人这么叫它，所以我也没打算纠正东云。 我不清楚其他社团是怎样，但文学社的社团教室在走廊左右各有一间，一间作为社团活动用，一间则是书库。除去管乐社那种人数和器材都多的社团，应该大部分社团都像我们这样。 「原来如此……如果我之前也加入某个社团，或许就不会把你家当旅馆了呢。」 别把我家当旅馆好吗？现在也不迟，请你务必马上找个中意的社团。只要你能找到想做的事，邂逅好的伙伴，自然就不会想跑来我家了。 「好像能考虑一下……啊，不过事到如今，我没打算换住宿的地方喔。」 那怎样都好啦……随便进个社团吧。 看到我泄气的样子，东云呵呵笑了起来。我带着她来到文学社前，打开教室门一看，教室里已经有一些人在里面聊天了。 今天没有例会，大部分人第四节课上完应该都会直接回家才对。我心里想着这些人怎么还不赶快回家，表面上继续跟他们打招呼。也许就是因为我总是这样想，才一直没办法和社团的人搞好关系。 教室里一齐注视过来的视线实在让人不太舒服，我试着陪笑打算撑过这个场面，此时却有个不一样的视线投了过来。 「……冬实？」 声音的主人──才藤同学惊讶地来回看着我跟东云。 「嗨。这么说来我都忘记诗织也是文学社的了。」 从我背后探出头的东云看到才藤同学，举起一只手跟她打招呼。毕竟都用名字称呼彼此了，两人感情看起来很好。才藤同学专题课跟我们不同堂，所以应该是在系上认识的吧。 才藤同学正准备开口，坐在前方的西园寺就立刻站起身来朝我们搭话。 「哦，看来已经会合啦。那我们走吧。」 没有，我还要找会计的冈边学长付集训的费用，你可以继续坐着没关系。 「那种事之后再处理就好。要是现在放着小夏不管，天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们赶快走吧……不好意思，冈边学长，我们这边有人在等，他的集训费能改天再缴吗？」 「好、好。还没到期限，所以没关系……」 冈边学长困惑地点了点头，西园寺见状便微笑道： 「太好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边，各位辛苦啦。」 「那么诗织，明天见喽。」 「好、好……」 接着西园寺便拿起她的随身物品，马上离开了社团教室。东云也跟才藤同学道别后跟了上去。北条确实会让人担心她又赌性大发，但这又不是什么分秒必争的急事，让我缴个钱会怎样。 唉，算了。反正对我来说，社员们复杂的目光也不会让我想多待在那里。才藤同学也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不知为何佐川还疯狂瞪着我。 就这样，我逃也似的离开教室，与先行离开的西园寺及东云会合。 虽然一开始的目的达成了，我想顺便做的事却一个都没完成。没抽到菸就算了，至少让我缴一下集训费，好让我减少去社团的次数嘛。 「别这么生气啦。我太久没去社团了，导致大家都觉得很稀奇，每个人都想找我聊几句，老实说很伤脑筋呢。」 西园寺看我叹气，她耸耸肩辩解道。 会有那种事，还不都是因为你太少去社团。就连我也会久久去一次，跟社团的人交流。你都特别进社团了，至少做到像我一样的程度吧。 「我觉得久久才去一次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啦……」 东云看到我明明也对社团没什么兴趣，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西园寺说教，便忍不住点了出来，而我果断选择无视她。西园寺听到我的话，既不回嘴也没觉得受伤，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 「就算你这么说，我例会也还是会确实参加啊，而且你们来之前，我也有跟他们聊天。听说我们社团还有个一进来就马上幽灵社员化的人呢，跟他比我算很好了吧？」 「跟那个幽灵社员比，我也觉得没好到哪去喔……？」 无视东云的吐槽，西园寺继续说道： 「而且啊，你要是继续待在那，不过多久又会招惹到麻烦喔。你没看大家脸上一堆问题想质问你吗？还是我们现在就回去，跟他们交流一下如何？」 ……呃，放北条一个人在那确实不对。我也觉得要赶快去找她才行。 「对吧对吧～」 「五十步笑百步……」 东云很傻眼，而我和西园寺决定装作没听到对自己不利的话。 「……话说回来，原来小东跟才藤同学感情很好呀？」 西园寺为了蒙混过去般转移话题，东云则苦笑着同意道： 「是啊，我和诗织在新生训练时恰好坐在一起，结果感情就变好了。今天还一起吃午餐哟。」 果然是东云在学系里本来就认识的朋友。比起最近才认识的我们，她们两个的交情绝对更久，所以才藤同学看到东云和我跟西园寺一起行动，会觉得惊讶也没办法吧。 「……小东有跟她说过我们的事吗？不对，要是你有说过自己常常泡在他的房间，才藤同学可能一见到旁边这人就先跟他对质了吧。」 ……嗯？这意思是，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得被才藤同学质问的下场吗……？ 「要是才藤同学知道自己入学以来的朋友跑进一个没有交往关系的男性家里，还做了那么多不可告人的事，我想她应是会这么反应没错。毕竟才藤同学在这种地方很拘谨嘛。」 喂喂喂喂喂！我的命不是再差一点就要没了吗！ 尽管我跟东云之间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光是东云的生活习惯，就会让我理亏到家。假如我是才藤同学，知道东云在男人房间里都会脱到半裸抽菸，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这种情况下无论有什么理由，错的一定都是男人那边。 我着急地看向东云，她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虽然诗织是我好友之一没错，我们也不是会把所有事都分享给彼此知道。而且在你房间做的事，我才不敢跟朋友说呢。」 既然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可告人，那就麻烦你多自重一点啦…… 「只要不说不就没事了。而且，家里的自己（隐私）可要好好注重才行。」 我的房间才不是你家。 「哈哈哈哈。」 听到我的抗议，东云只是非常爽朗地笑了出来。这家伙打算就这样敷衍我。 之后我们离开大学，经过长长的下坡往车站前走去。 夏至已经过去，太阳下山的时间也逐渐变早，但傍晚这时的太阳仍非常有活力。虽然日光比起中午来说好忍受很多，我还是希望能早点把事做完回家。 连接车站和大学的通学道路很窄，左右两侧都建有住宅。我们学区因处于一片广阔边缘地带的角落，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树比较多，不缺遮阳处算我们学校少数的好处。虽然也因为这样，虫很多很烦就是了。 来到站前的繁华街，我们跟随前往车站的学生人潮，往柏青哥店走去。 「夏希说她会在店前面等我们……是那个人吗？」 我看向东云指的地方，店门口有个抱膝蹲下的女生──北条正被看上去很轻浮的男性抓着讲话。 这画面看起来就像女孩子在居酒屋前醉得不省人事，马上就要被渣男带回家的场景耶。 「呃，那只是从居酒屋前醉酒的女生，变成了在柏青哥店输光身家的女生而已，整体来说做的事没差吧……？」 北条一动也不动，完全不理那个男人，听到我们叫她后，她马上抬起头来。棒球帽下那对原本没有生气的眼神，在看到我们之后马上恢复光辉，她迅速站起来跑向我们。 西园寺在我旁边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她。西园寺应该在想像接下来即将拥抱到的柔软触感吧，她的表情完全放松下来。 不过对北条来说，这状况下可能是谁都好吧。当然也可能只是她刻意回避了西园寺，总之北条完全不往西园寺那边跑，反倒往在旁边呆站的我这边冲了过来。 在经历如此巨大质量的物体冲撞下，我能不被撞飞，把她接住可以说是奇迹了。怀中的北条像小孩子般开始哭泣，我则被她全身上下带来的触感所震撼，紧绷着全身完全动不了。此时不仅西园寺在一旁送来嫉妒的眼神，路人也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我们。 我有自觉很引人注目，但实在太具冲击了，等我重新启动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好不容易动了起来，把头埋在我胸口磨蹭哭啼的北条推开，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将她轻轻推给西园寺。 「哦哦，乖哟乖哟……好啦，今天的事就先忘掉，我们来喝到天亮吧。」 「呜嗯……」 北条乖乖地被西园寺抱着。看来她不是不希望被西园寺性骚扰，才扑过来我这边。如果是这样，我比较希望她一开始就往西园寺那里去。 只是看她这样…… 她应该还是跟在群组时一样，整个人都退化到像个小孩子了。毕竟亲手烧掉的谕吉都到十位数了，她应该很难接受现实吧。 西园寺一边抱着北条安慰她，一边露出没规矩的笑容。她环在北条背上的手，正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去摸一些不该摸的地方，不断地重复着伸出去又缩回来的动作，看来安慰朋友的心情勉强战胜了欲望。 「你的反应跟和我挽着手的时候差真多耶。看来在那两颗哈密瓜面前，你也很难保持冷静是吗？」 别用那种奇怪的比喻。对于东云这番话，我吐槽回去。 ……话说回来，东云虽然在捉弄我，总觉得她的话里待了点责难的味道，是我想多了吗？ 把这感觉放到心底，我赶紧澄清。如果事先毫不知情，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被异性抱住，换作任何人都会很吃惊吧。 「是喔？」 我带着「绝不是因为是北条才这样」的意思说完后，东云虽然有回应，从她一如既往的表情看来，我没办法判断自己究竟被原谅了，还是已经被写进死亡笔记本里了。 沉默的东云只是盯着我，让我内心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表面上我还是装作没事地回望她。经过一段短暂又可怕的沉默，直到东云最后笑出来，气氛才终于缓和下来。 「呵呵，开玩笑的啦。只是很少看到你这么动摇的样子，想捉弄你一下。」 听到东云这句话我才松了一大口气。 真是的，放过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不会分辨异性在想什么。就算东云不是那种会嫉妒的人，看到你这样还是会让我很焦虑。 「啊哈哈，抱歉抱歉……只不过……」 面对抗议的我，东云又笑了一阵子才向我道歉，接着她又说道： 「只是我对东西都满执着的。这方面还要麻烦你多担待一下。」 ……东西？ 「……那么，夏希看起来也安置好了，总之我们先去采买吧。不过我们也没多少钱能出，就去业务超市（注：主打「大包装、高性价比」商品的超市连锁品牌）吧。」 东云意有所指的发言让我不禁反问回去，东云却避而不答，催促我们出发后，自己马上跨出了步伐。 ……刚才那或许是东云自己的主张。老实说我不确定她想说什么，对「东西」很执着，跟我们刚才的话题有关系吗？ ──又或者，不是「东西」而是指「人」吗？ ……怎么可能，才没这种事吧，那不符合东云一直以来的感觉。 「怎么了？不快一点，要丢下你喽。」 我不由得陷入思考，先行走掉的东云回头向我搭话。西园寺与北条也早已在她旁边，就剩我一个还在原地待着。 算了，其他人在想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也没必要特地追究，还是不要想太多吧。 于是我为了追上她们而快步向前，此时看到柏青哥店前的男人正瞪着自己，我的脚步不禁变成了小跑。追上后，在转角又回头看一下，结果那个男人还在瞪着我。 感觉今天一直都在被人家瞪，真的很惨耶。 「呃，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你平常就会被那样看喔。」 ……咦？ 西园寺道出的冲击事实，使我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对啊，毕竟直到上周，我们专题课还是分开坐，突然开始坐到一起，一定让大家都感到很吃惊。」 不，这我知道，而且看到我们突然一起行动，班上的人会这样想我觉得无可奈何…… 「不管是在上课还是一起吃午餐，都会有男生边说话边看你，他们那绝对是在嫉妒啦。这样不是很好吗？转眼间就从边缘人变成了超人气新星。」 尽管西园寺的意见有些偏颇，客观来讲，我会被这么对待或许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会吧。所以我这星期以来，都沐浴在人家的瞪视下生活吗……？ 而且这么一想，自从西园寺开始缠上我，自己就开始被文学社的社员们瞪了，而且还被佐川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一想到没办法再回到以前阴影中的生活，我的心情就变得低落。 「要、喝酒吗？」 要…… 外表是波霸，但智商已经退化到幼女等级的北条询问我，思考停止的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西园寺却满脸笑意地看着我，真让人火大。 我们在业务超市买了便宜的酒，还买了泡菜和笋干这类老派的下酒菜。至于零食，有北条在柏青哥店换的那些就够了吧。而且她不只换了零食，还换了香菸给我。我觉得比起换这些东西，她应该多确保一下自己的生活费。 买完东西后一到家，她们三人一下子就涌进我房间，立刻开始随手扔包包，或是乱脱衣服。 唉……好不容易打扫完，这下又白费了…… 「哎哟，到时候再重新打扫一遍就行啦。比起那些，我们赶紧来干杯吧。今天比起喝质，我们更要喝量！大家都可以尽情喝到饱哟！」 你整个人突然变了是怎样。 「酒到眼前情不自禁就……好，来老样子的那个吧……」 将酒倒到每个人的杯子里，把各类下酒菜排在桌子上后，西园寺开始她的干杯宣言。 「好，本故事中登场的大学生全部都是成年人，不管是抽菸、喝酒，还是色色的事情一律都没问题！干杯！」 干杯～！我们剩下的三人迟了一拍才将各自的杯子举起来，四人的杯子互相用力地碰撞，我手上的杯子甚至传来不太妙的撞击声。杯子会破，拜托你们别这么大力。 她的干杯宣言还是一如既往地胡闹，也不知道到底要说给谁听。 酒或香菸就算了，又没什么色色的事，有必要特别提到吗。 「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脱哟？」 装作一副贴心的样子，东云将手搭到自己的衬衫上。 我想了一下，毕竟都有个播AV的家伙在了，我看色情元素应该已经足够了，嗯。 所以你不用再变得比现在还要更清凉。 今天的主角北条开始疯狂地发牢骚，西园寺则一边附和，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喝下我们买来的酒。最终，东云还是脱了衣服，整个人随便得不能再随便。她趁北条说话的空档，就这样跑去阳台抽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让北条嗨起来，电视正用巨大的音量播着动画。 嘈杂的房间中，我默默地吃着下酒菜喝着酒。 回想一下，今天除了早上，剩下的遭遇都是灾难。每堂课都几乎要迟到，无端消耗我一堆体力，还招了一堆不必要的嫉妒。而且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根本不能休息，惨得要命。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果然人生就应该要有朋友知己啊！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吵吵闹闹，所有烦心事都能忘掉！」 看来该吐的苦水都吐完了，北条的智力终于回归到正常的大学生，她开怀地说着，东云则附和她点点头。 「而且，有这么一个在大学附近能轻松聚会的地方，真的非常难得。这里待起来又很舒服，这就是所谓跟老家一样的安心感吧。」 西园寺也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干下，发出大叔般的声音肯定。 「不，甚至可以说比老家还要好。毕竟想放多开都不会被家里的人说教嘛，干脆放弃我家住这边好了。」 别来啊！多回点家好吗！你们最好给我回想起来这里是别人家喔。 我的吐槽被一些过分爽朗的笑声掩盖过去。我明明才是这房间的主人。 ……哼，反正无论我怎么说，这些人还是会不由分说地闯进我家。现在我说什么，对她们来说都早就没用了。 今天不喝果然不行，我将杯中的酒一口气饮尽。 「……唉，像这样来你家，果然还是会让你困扰吗？」 北条见状询问我。刚才明明还像白痴一样在闹，她现在带着有些畏缩的声音，以及彷佛被大人责骂的孩子脸孔。 此时，西园寺和东云也沉默地偷偷看向我这边。 ……真是的，这些人真是有够狡猾的。明明平常想干嘛就干嘛，这种时候才摆出老实的态度。 像我这种边缘人，要我和谁一起狂欢可以说跟在工作没两样。听说世界上还有人会花大钱去找别人讲话，对我来说实在不可置信。 即使对方是像她们这种乱七八糟的人，还是有很多要顾虑和注意的地方，跟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完全不同。明明我得承受这么多，她们却像完全不在乎我，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至今以来，我都没确切地说过不喜欢，一直都采取暧昧的态度。要是我现在清楚地回绝她们，我想她们应该也会收敛吧，毕竟她们也都是明事理的人。 只要这么做，我就能够回到以往那种恬适的生活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会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可能是自己也觉得，就这样让这段关系结束很可惜吧。 ……别摆出那种脸啦。酒都要不好喝了。 我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将杯子伸到三人面前。 北条一见我这么做，表情马上就明亮起来，将自己的杯子伸到我的杯前，西园寺和东云也笑着配合我们。 迷你桌的上方，由四个方位伸出的玻璃杯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之后再烦恼那些有的没的吧。虽然脑中一瞬间跑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段话，我还是决定今天先大喝一场，忘掉那些烦人的事，等明天再说。 反正我们人生的缓冲期还在持续，没必要什么事都在今天决定好。之后的事就之后再慢慢想该怎么做吧。 第一卷 ◆ 第四章 集训、友情，以及…… 大学生活第一年的前半段结束，进入了暑假。 七月的后半都在为考试和作业疲于奔命，因为总算保住大部分学分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 先说清楚，不是我的学分，而是那个天天泡在柏青哥店都不去上课，出席率奇差的北条。 北条跟先前向我宣言的一样，期末考邻近后，便直接跑去找她朋友下跪，拜托她们帮自己取得学分。而北条所谓的朋友，自然就是西园寺、东云还有我了。 西园寺和东云本来似乎没想要讨什么回报，但对北条来说这么做会让她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她提出要请一顿高档的晚餐当作回报。 如果北条还有留下东云介绍的打工薪水，这笔开销的确不成问题，但北条这家伙早就把自己的钱全扔水沟了，她似乎还特地去打零工来凑这笔钱。看在她为此付出劳力的分上，我才决定帮她。 北条也不是每堂课都翘，她特意挑了那些事先知道会发讲义，或者靠同学笔记就能轻松混过去的课来翘。这也多亏了东云广泛的交友圈，以及现代同学们在网路上共享的各种资讯的帮助。 由于这方面的情报掌握得太过滴水不漏，我们天真地以为应付得过去。 然而今年不晓得是教育方针有改变还是怎么样，直到去年学分都还很甜的课，都纷纷宣布要考那些没去上课就解答不出来的考试内容。连不出功课的教授，都在期末考时突然通知有作业要交。因为好几堂课都有突发状况，甚至连帮北条的我们三人都担心自己有没有办法过。 幸好我还算有在认真上课，这才保住了大部分的学分。 但放浪的北条情况就很凄惨，她被这些预料之外的作业和考试内容追着跑，是真的边哭边把课题达成。 最后，北条靠着我们的协助和自身的努力，拼了命才安然度过期末。在以高级晚餐当做庆祝，又在我家续摊之后，我们迎来了暑假。 暑假期间文学社没有例会，理所当然也不用上课，我们自然没必要在八月的猛暑中去大学。 正因如此，我本以为总算能摆脱那三人借着离大学近的理由，频繁来我房间过夜的生活，终于可以享受冷气房中的一人世界── ……你们暑假为何来特地来我这啦。 我一一看向在我房间耍废的三人，痛苦地问道。 「还能有为什么，我在家我妈就会很烦，所以才会来呀。我明明只是想专心做自己的事，她就在那边吵着说什么大白天不要喝酒来干扰我。」 西园寺坐在桌旁，埋头敲着自己带来的笔记型电脑。她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一脸认真地看着笔记型电脑，但放在旁边的玻璃杯里装着烧酎。 我想跟她说，如果有想认真做事，那就别喝酒了。 「我是在提振精神啊。喝了才能保持专注。」 喝酒正常来说会降低专注力，不管怎么说都是西园寺自己想多了。 算了，那其他两个呢？你们来这里干嘛？ 「诚如你所见，难得放暑假了，所以我想补个长篇动画，但我们家只有客厅有大电视，所以会跟别人抢来抢去。」 北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播着的动画。她看的作品是在我们出生前就连载完的硬核SF作品，记得光是本篇就有一百集以上。 那也没必要特地挑大电视看吧。反正最近都能用电脑跟智慧型手机看了，完全没必要为了用大萤幕看而特地来我家。 「我说你喔……都已经要看神作了，这么随便岂不是不尊重人家？就是要打造好最好的环境再观赏，才配得上作品的价值嘛。」 怎么反倒是我被念了，真是不讲理。不过比起去柏青哥店浪费钱，看动画确实健全多了，我看你这样也能有一段时间脱离柏青哥吧。 「现在时机不是很好……等我拿到资金，我一定会去报仇……」 啊……原来是这样……好吧，随便你，但你盂兰盆节（注：盂兰盆节是日本的连续假期，这段期间许多不常玩柏青哥的人会来店里，因此部分柏青哥店会降低中奖率，或透过调整机台的钉子松紧度来影响游戏难度）的休假期间绝对不可以去打喔，绝对喔。 那东云呢？ 我对着从阳台回来拿饮料的东云说道，她便从冰箱拿出冷泡咖啡倒进杯里，耸耸肩回答： 「这是我追求能够放松抽菸的地方最终寻求到的结果。虽然我爸妈看到我抽菸不会说什么，我们家的阳台不好抽菸，在换气扇下面抽又会让人不好靠近。」 确实听说过在屋里抽菸会让墙壁变脏，尤其对东云这种重度的瘾君子来说，换位置或许更加麻烦。 话虽如此，就这样跑来我家，还是不太能让人接受…… 东云为了打造舒适的吸菸空间，还特地拿来阳伞放在躺椅旁边。她说是要防止太阳直射才带来的。 不知道是想符合吸菸区的主题，还是纯粹觉得很热，她甚至穿着泳衣。虽然她平常就是能不穿就不穿的那种人，在别人房间里穿着纯白比基尼，我觉得太超过了。甚至连跟我说话都没抬头的西园寺，在看到东云经过时都把头抬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而，东云在做这些事时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我想吐槽都吐槽不了。 明明是难得的暑假，这些家伙却总是找理由来我家。消极应对的人是我，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说三道四，不过你们都不会出去玩，或陪朋友出去之类的吗？ 「你不也哪里都没去，整天窝在家吗？」 我是这家的主人，所以没关系。 我无视北条「哪有人这样～」的抱怨声。旁边的西园寺依旧没有抬头，向我问道： 「那你呢？你都准备好了吗？文学社的集训也快到了，要是不先把情节大纲或梗概弄好，会来不及喔。」 「集训？」 东云喝着自己倒的咖啡，回应西园寺说的话。 「没错，集训。文学社每年好像都会办喔。我们会出去住四天三夜，各自写小说互相发表。在那里大家会互相评论，每个人根据收到的建议，回去修改自己的作品，最后整理成社刊发行。之后，我们会在学校的学园祭……似乎叫卧龙祭来着？会在那时候贩卖社刊。」 「这样啊～你们文学社做的事很有趣耶。情节大纲我大概能懂，梗概是什么呀？」 「简单来说就是简介的意思。」 「就是会写在书封底的东西吗？」 那确实是简介没错，但西园寺说的「梗概」是指将故事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要地描述出来的意思。 在投稿新人赏时，主办方通常会要求把简介写在一张原稿用纸（注：此为日本书面的行文格式，每行二十文字，共计二十行），导致很多人误会，所以没写到结尾。因为太容易让人搞混，我觉得应该要在注意事项上说清楚才对。虽然我没参加过新人赏。 ……但是这些事先放一边，要在集训期间从零开始写一个作品很困难，所以要在集训前把能准备的都先准备好。 「不过，要准备到哪里都是端看个人，你要第一天只把情节大纲交给顾问的大林老师看也行。」 「原来如此。如此一来，在集训前把小说写完的话，感觉就很轻松耶。」 东云只是随口附和一下，跟集训完全无关的北条就眼睛闪闪发光地说道： 「听起来很不错耶！只要先写完就能玩到爽了～你们集训要去哪里呀？」 「我们要去镰仓喔。」 「镰仓呀～！虽然离这里近了点，毕竟能观光，靠海又近，感觉很不错耶！」 「是呀。前提是有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啦……」 西园寺垂下目光，发言十分消极，东云和北条觉得很奇怪地看向彼此。 「……有什么问题吗？」 ……东云的提案在理论上可行。情节大纲要是写得太差，很有可能会被大林老师退货，但只要过了那关，社员们就是自由之身了。事先写好的作品，则会放到最后跟大家一起评量，在集训期间没必要修正。 「大林老师是我们基础专题的那位教授对吧？我印象中她并不严格，应付一下还是能过吧？」 面对两人的疑问，西园寺黯然地摇了摇头，带着苦涩的神情开始说明： 「那边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集训前没办法准备好作品这件事……」 「咦咦……有那么难吗？啊，是因为有期末考，才没时间写小说吗？」 倒也没那回事，作品的主题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有那个想法，在准备期末考前就能开始写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 对于东云的疑问，我和西园寺都不是很想解释，两人互相使眼色叫对方说。最终我还是输给了死都不想开口的西园寺，不情愿地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啦。假如社团的大家事前都能够那么认真地准备，我们也不需要办这么长时间的集训了。 「……嗯？所以是什么意思？」 「你那样说太拐弯抹角了。也就是说，集训前尽管有明确要求大家提前准备，却几乎没有人做得到。这是我从前辈那里听来的，据说每年都会出现连情节大纲都没准备的人。至于能在集训期间完成作品的人，几年有一个就算不错了。」 看着不解的北条，西园寺叹着气解说。 「你那位前辈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呀？暑假作业都有很快就写完的人了。」 但奇怪的是，我们社团就是一直都这么不顺遂啊。 「呃，那现在小春写的东西是……？」 「这是最低限度需要交的情节大纲。顺带一提，我今天才开始写。」 「这不是完全不行吗！话说回来你呢？你有写吗？」 如果你们没来我家，我打算悠闲地写情节大纲喔。 「完全没写是吧……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会遵守作业缴交期限的人耶。」 究竟为什么呢……当初主题定下来后，就觉得反正还有时间，之后再写也不迟。临近期末考时，就忙着准备期末考，所以没写。而期末考结束，暑假来了之后，一不小心就玩开了，结果还是没写。 只能说，牵扯到学分的作业跟社团要发表的小说，两者的重量终究还是不一样吧。 「我听说已经毕业的学长姊们，当初在大林老师的毕业专题中，连当作毕业论文的小说都是压线才交出去，所以应该跟学分没有关系。」 这么说来我也有听说有些学长姊是因为毕业论文没写完才留级的。 「啊，我记得五年级的清水头前辈好像就是这样。」 「还真的有人这样啊……留级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妙吧……」 我觉得我们这群人里面，最有可能留级的就是北条，但我决定忍住吐槽。 看了一下社团的群组，今年似乎也是全灭状态。前天还在讨论长时间写作都不会累的椅子，现在则在热烈讨论写作中的作业用BGM哪个好。 「像才藤同学说自己都会听古典乐写作，但一有人问她进度到哪，她就会无视人家。」 这种通常都是进度惨不忍睹，又想把「我有在写」的事实端出来炫耀给大家看的那种人。 「诗织……」 东云身为才藤同学的朋友，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难堪神情。 顺带一提，我在群组里自然是只负责看，从没发过言，西园寺也一样。 「如你们所见，光是要求写个情节大纲，大家就能搞成这样了。为了能让社刊出版，社团这边如果不采取一些手段，绝对会跑出一堆赶不上截止日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暑假时举办集训。」 「咦咦……作家或想当作家的人都是这种类型吗……？」 也有那种在月刊上连载的专业作家，小说的投稿网站上也有人甚至会日更，所以我猜应该是没那回事才对……只能说这就是我们社团的传统吧。 「真讨人厌的传统耶……我知道你们社团的人都很废柴了，那什么时候要集训？」 「后天。」 「后天！」 「……你们两个赶得上吗？」 ……反正又不是要我们写完一本文库本，倘若只是把一篇短篇小说的情节大纲生出来，两天的时间应该绰绰有余才对。之后就看当天以前，能把细节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我应该也没问题。只要开始写，动笔就会很快算是我唯一的优点。」 「可是等到你开始写，我觉得花得有点太久了。」 「加总起来，速度就算是平均了吧。」 「这样的进度能算是平均吗……嗯？」 这时，北条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咦，这该不会代表，你们两个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集训了？」 「是呀。」 嗯。所以两天后你们都得离开这里。 「咦咦～！我原本打算要住一个星期，行李都带来了！我看小春的行李量跟我差不多，我还以为我们一样耶！」 北条发出不满的声音，指着她的波士顿包。我还想说你干嘛大包小包，原来想在我家赖这么久啊…… 「因为我想在这边把情节大纲写好，之后直接去集训嘛。」 「原来是这样啊。我打算和别的朋友出去玩，想说把这里当成住宿的地方用。」 说是这么说，但东云的随身行李跟另外两人相比还是少很多呢。除了平常用的包包，再来就只剩一个后背包而已。 「因为我相较她们，衣服少很多呀。在房间里也几乎不用考虑要换什么衣服。」 你打算在我房间的时候都穿泳衣是吧…… 总而言之，你们都别想住。在我回来之前，都乖乖回去家里待好吧。不对，就算我回来了，没事也不要随便过来。 「我不要！」 谁管你要不要啦。 ＊ 上述骚动的两天后，来到集训当天。我和西园寺搭上火车，前往集训地点镰仓。途中虽然转乘次数很多很麻烦，从我们大学附近那站到镰仓也只需一小时左右，没什么在旅行的实感。 结果前天吵到最后，变成我要给北条和东云两人备份钥匙，让她们看家。 北条为了待在我家，最后已经退化到只会「不要不要」地在耍赖，东云还趁机跟着北条一起胡闹，有够麻烦。 把她们赶回去绝对是更好的选择，但她们一得知我得赶自己的情节大纲，就抓着这点缠着我不放。最后，尽管我十分不情愿，还是只能任她们去了。 纵使我先提醒她们不要把我房间弄乱，一想像结束集训带着一身劳累回到家，房间里会是多么凌乱不堪，头就就开始痛了。 「放心啦，她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了。至少不会弄到让你一回到家，就发现房东婆婆等着要把你赶走嘛。」 看到垂头丧气的我，坐在一旁的西园寺笑着说道。 别在那边用安慰人的语气煽动不安啦……而且是要多夸张，才会让房东跑来把我赶走啊…… 「我想想喔……对了，例如性──」 好了，这话题就到这边。 拜托你别说这种真的会出事的话来。 「可是你房间不是有隔音吗？既然都不会被隔壁发现，那么就算是色情同人那样的展开也……」 没有那种可能。那样楼下马上就会去投诉，房东家又那么近，只会马上被抓包而已啦。还有都说了公开场合别讲这种东西。 「好啦好啦。不过我这主意还真不错呢……感觉能用到下个小说。」 西园寺赶忙掏出智慧型手机，飞快地输入起来，应该是把刚才想到的东西写进她的灵感记事本里吧。都闲到能做这种事了，把这余力拿去写现在的小说不是更好吗？ 而且西园寺虽然有顾虑到周围，只提到小说两个字，但她的小说种类怎么想都是情色小说。不仅是真人同人，还是以朋友为题材的那种，迟早都会惹出麻烦吧。然而西园寺对我的忠告只是一笑置之。 ……算了，反正去集训的我不可能会出现在故事里，既然是别人的事，那就跟我没关系。 我也学着西园寺把我的便携式写作机拿出来，打开小说原稿开始写作。虽然距离到镰仓没剩多久时间，想说至少多赶一些进度，让我集训能轻松点。 我写了一阵子，却几乎没什么进度。我的写作速度原本就不算快，现在这速度更是比平常还要缓慢。这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拓展故事，也不是在烦恼文章该如何呈现之类的。不……或许也有可能是那样吧。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对集训实在提不起兴趣。光是要跟人交流就够痛苦了，还要在四天三夜里持续跟人生活。随着愈接近镰仓，这个事实就变得愈来愈沉重。 纵然最近有一群奇怪的家伙跑来我家住，那里好歹也是我家。因为是自己的地盘还算能承受，如果是异地的集训地点，我真的会担心自己的精神撑不撑得住。 本来我以为，林间学校或校外教学这种累人的事，应该随着高中毕业就一并结束了，没想到文化系社团的文学社居然也搞这套。真想对那些留下讨人厌传统的学长姊们说几句。 脑中充斥着这些抱怨，就没办法创作。能用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小时，进度却没推进多少，没过多久就到镰仓站了。 「怎么啦？赶快下来呀。」 正寻思要不要干脆就这样搭到远方算了，结果西园寺拉着袖子催我下去，于是我只能叹口气，从位置上站起身。 走下车站的阶梯，我确认集训的手册。根据手册记载的内容，我们似乎要在镰仓站的旧站舍钟塔集合。走出剪票口，在正前方的圆环右转，马上就看到标的物了。手册中还详细记载了关于钟塔的历史，但我看都没看就把它收进书包，往集合地点前进。 钟塔附近已经有七八成左右的社员都在那集合了。 现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但是以这群人在群组里对截止时间表现得那么没辙的样子来说，居然那么有时间观念，还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我也是其中一员就是了。 「哦哦，你们两个一起来呀。还是一如既往感情很好呢。」 在那群人中，有一名男性向我们攀谈。 他的个子很高，却瘦得像根火柴棒，顶着一头放任其生长到处乱翘的头发，戴着一副典型书呆子风格的圆框眼镜，长相十分有个性。而这个人物呢，正是我们文学社的社长树林学长。 「你们该不会从昨天就已经待在一起了吧？嗯？」 学长一脸坏笑地调侃我们。 「树林学长，您辛苦了。我们从前天就待在一起了哟。」 也许是想像我们着急否认的样子，周围的社员们也露出类似的微笑。但一听到西园寺一如往常的直球回应，他们的笑容就瞬间僵住。 由于西园寺说得太过自然，导致有几道视线往我这跑了过来，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我内心暗骂西园寺又在乱多嘴，但这时要是再多作反应，肯定会变成别人调侃的把柄。此时只能保持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才能避免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什么嘛，所以你们两个真的在交往吗？」 毫不在乎沉默下来的周遭，树林学长滑稽地张开双手问道。而西园寺只是耸耸肩回应： 「怎么可能，我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虽说我们待在一起没错，在场还有别的朋友呀。」 「什么嘛，真没意思耶。我们社团好歹是男女混合社团，怎么就这么缺恋爱的劲爆话题呢？为什么不来点那种像轻小说里面会出现的恋爱喜剧情节啊？」 树林学长满是惋惜地摇摇头，此时佐川站出来说： 「如果想要社团那样，树林学长先去跟谁交往不就行了吗？」 随着佐川的话语一出，附和他的声音也随之四起。 「就是啊！这种事做社长的要先以身作则吧。」 「树林学长就没有在意的人吗？」 「你跟已经毕业的山河学姊现在处得如何啊，树林学长？」 「喂，新垣！别在那边给我起哄喔！」 跟树林学长同学年的新垣学长装出一副后辈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搧风点火。因为他的这句话，社员们更加亢奋，话题的风暴中心也从我们转移到树林学长身上。 以树林学长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用字遣词来看，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管理人的类型。要问他为何能受到社员们的欣赏、像这样带动整个社团，我想是因为他总能顾虑到大家的关系吧。 对于像我和西园寺这种习惯待在圈外的人来说，树林学长是一位值得感激的前辈。譬如刚才那些对话，如果我们能老实地被调侃几句，或许就能融入他们的圈子。但我和西园寺，都无法选择所谓的正解。 话说，刚刚那个基本上是西园寺的错。 都是她在那边说一些多余的话，直接把我们融入社团的机会毁了，搞得最后还要学长帮我们收拾善后。虽然我没资格说别人，这家伙真的完全不打算融入社团耶。 偷偷看向身旁的西园寺，她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却既不打算加入以树林学长为中心的话题，也不打算找谁讲话，就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 这个样子干嘛还要进文学社呢？在这个时代，如果想写小说，希望听别人的看法，有网路就已经足够了。 ……尽管关于这点，我也没资格说人家就是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顾问的大林老师才从车站出来，她完全不掩饰个人慵懒的态度，比前面迟到的社员还晚更久才出现。尽管大大地迟到了，老师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样子。 「……哦，早啊，全员应该没有迟到，都集合好了吧？」 「是啊，大林老师，您辛苦了。我们都集合好了哟。只是您堂堂正正地迟到还问这种事，是不是有些……」 「我是你们顾问，这点小事没差吧。」 树林学长有些傻眼地回答，但老师明显不太在乎。 平时在专题课或社团例会上，她都是衬衫配紧身裙的教师装扮，今天则是毫无干劲的私服。即使有眼镜挡在前，老师的黑眼圈还是一如既往地明显。 「好了，既然人都到了，就赶快把该弄的弄一弄。早点结束，我好去抽菸。」 「老师还是一样随兴耶。好吧，御上，就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 大林老师将香菸叼在嘴上如此催促，树林学长对此大大地叹了口气，将场面交给负责集训事宜的御上学长主导。 「好，那么……大家，我们现在要先收你们的情节大纲哟。收完后，大林老师会先跟本次集训的二号负责人宫村同学搭巴士先前往集训宿舍。至于我们一般学生则采徒步的方式喔。各位请在不打扰到他人的情况下，跟在树林社长后方。大家应该都有把情节大纲列印出来吧？没有列印出来的人请在那边的便利商店印好，然后和我一起全力冲刺跟上前面的队伍，我会负责殿后。那么，接下来请将情节大纲交给我或是宫村同学。」 留下一部分脸色苍白的人，提交完情节大纲的社员们跟随着领头的树林学长出发了。 我们走的路不是什么宽敞的道路，自然没办法并排前行，只能以纵列的方式鱼贯前进。这也使得社员间的对话自然变小，没能酝酿出众人对集训的兴奋或期待感。 「可是在夏天的大太阳底下，明明有公车，为什么还要特地选择徒步的方式移动啊。」 走在我身后的西园寺不像是要说给谁听，一个人抱怨着。一台应该是从镰仓站发车的公车从我们身边驶过。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现在距离集训宿舍，大概只走到一半而已。 本来只要走三十分钟就能到的距离，不知出于什么打算，途中多此一举的绕进小路，还选了条旧时坡道绕远路，导致我们多花了很多时间。 就连对我们这些早已习惯了通学路上有好汉坡的秀泉大学生来说，这路程也是长到有些难以忍受。平时总是穿裙子的西园寺，今天也换上了工作裤。 虽然路程中有很多行道树和隧道，提供不少遮阳处，我们也澈底补充了水分，在这种烈暑之下徒步移动，总觉得会妨碍之后的脑力活。 「呼、呼……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首届集训开始，我们就有这个传统……要徒步走到集训宿舍……而且啊，我们以前还会先去巡礼文豪们与镰仓有渊源的地方，才会去集训宿舍……现在这样……已经好很多了……」 西园寺的身后，队列最后方的新垣学长这么回答我们。虽说三年级生有殿后的责任，看他上气不接下气，感觉都要我来帮他殿后了。我回头看了看新垣学长，果不其然他满头大汗。对于有着丰满体型的新垣学长来说，想必很辛苦吧。 「可是就算是传统，安排这种行程，你们都不怕社员们发生什么意外吗？考虑到现在的气候变迁，社团也差不多该废除这种传统了吧？」 「你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我们之后可是要在集训宿舍关好几天，成天写作喔……？趁现在动一动，不是对身体更好吗……」 所以呢，学长实际上是怎么想的？ 「传统什么的吃屎去吧，我们现在就来叫计程车。」 从怀中取出智慧型手机，新垣学长煞有介事地提议。 再二十分钟左右就要到了，现在叫太浪费了，学长就把智慧型手机收起来吧…… 到最后，新垣学长已经走得摇摇晃晃，疲态比后来居上的御上学长他们还要夸张，还是在我和西园寺拼命拖着他的情况下，才终于抵达集训宿舍。 沿着被绿意环绕的小径前行、穿过林木，眼前可以看见作为集训宿舍用的木造日式住宅。 初次参加集训的一年级生们，看到这造型典雅的建筑后，纷纷发出「好壮观」、「好漂亮」的赞叹。在这之中，西园寺小声地说道： 「怎么说呢，刚刚明明都还走在一成不变的县道上，突然出现这么时髦的建筑，还真是让人困惑耶。」 我也没叫你作出像其他人那样积极的反应，但是别把想法讲出来…… 「所以我的音量才控制到只有你才听得见呀。」 我正想吐槽没必要让我也听到，西园寺就已经随着社员们往建筑物的玄关走去，我叹了口气也追上他们。 进入宿舍后，我们在玄关正面的和室大厅集合，听取有关集训住宿时的注意事项。女性使用二楼的房间，而男性则禁止上二楼。寝室内不可喧哗，要喧哗就去大厅等。 至于写作，则是除熄灯及入浴时间外，都可以自由进行。熄灯后，要在寝室以外的地方继续写也没问题，而写作和其他活动的时间分配，则取决于个人的进度。 据说曾经有过原稿进度告急、哭着熬夜赶稿的人；还有写出与事先提交的情节大纲完全不同的故事，被顾问痛骂的人；也有那种放弃了一切都在外面玩，在第三天预订的发表会上被公审的家伙。听到此等温馨的事件层出不穷，这集训对于执笔速度缓慢的社员们来说可能很残酷。 我自己也绝对称不上快，希望至少能确保充足的睡眠时间。 我们休息片刻，等大林老师检查完我们的情节大纲后，写作的时间便开始了。 ……好，该怎么办好呢？ 只要在集训宿舍内，想到哪个地方写作似乎都没关系，社员们纷纷去自己属意的地方开始创作。有在大厅看着电脑的人，也有在自己床上用智慧型手机打字的人。采光良好的缘廊及庭院内的木桌都是人气地点，聚集着那些想边聊天边写作的人。 我比较倾向在安静的地方写作，所以就不靠近那些地方了。我觉得能一边聊天一边写作的人很厉害，但这世界上居然有特地为了作业通话（注：指工作或处理事情时与其他人保持语音连线的行为）而做出来的应用程式或网站，实在让人惊讶。 没那么能干的我四处寻找没有人烟，能够自己待的地方，最后发现厨房的餐桌没人，便决定在那边坐下。社团因为要节省集训的支出，用餐方面除了第三天晚上吃烤肉以外，其余时间都要我们自己到附近的超市买回来，或是在附近的店家解决，因此厨房这边应该不会有人使用。 动笔写作前已经定下共同主题，本次的主题是「烟火」。 这主题还挺麻烦的，尽管我们事先在例会讨论过社员彼此对于烟火的印象和意见，除了夏天或祭典这些很常见的联想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要是把自己想写的作品点子跟别人讲，到时候可能有被抄……被致敬的风险，所以每年在讨论这种东西时往往都会变成这种事态。 「啊，你在这啊。抱歉，我进来喽。」 我打开爱用的便携式写作机，才正准备开始写自己的文章，西园寺就跑进来坐到我的对面。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安静的工作场所，我没给那位闯入者什么好脸色，西园寺则苦笑着，双手合十向我拜托。 「我没有要在你写作时吵你啦，看你在构想情节大纲就知道，你是想一个人集中精神的类型。让我待在这就可以了，我会尽量安静。」 ……谁想在哪边写作都是他的自由，我也没有占用这个空间的权利。只要你能安静，我就没差。 「谢谢，总算得救了。」 得到我的允诺，西园寺安心下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得救这形容也太夸张了，也没有不在这里写，就会要你的命吧。 「没有，感觉我要是在别的地方写，就会一直被人搭话。毕竟我也算一个人才能集中的类型，要是注意力一直被打断，导致我写作速度变慢，到时候发表会上可能就要被吊死示众了。」 原来如此，毕竟西园寺贵为社团的稀有角色，她的出现肯定会引来想跟她交流的人。本来这里就已经不是熟悉的环境，如果我也被这样打扰，写作应该根本无法有任何进展吧。 「对吧？就这层意义来说，这里才是最合适的。而且，只要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其他人就会擅自臆测，这样一来应该也没人敢靠近了吧。」 虽然她这说法让人不太开心，不会有人来打扰对我来说确实正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会说什么。 「看你能接受，那我也放心了。那就赶快开始写吧，现在不把握还能写的时间赶快写，天知道之后有什么活动会占用掉我们写作的时间。」 说完，西园寺便面向她的笔记型电脑，开始敲打键盘。大家忙着写作，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额外活动就是了，但早点写完应该没坏处，我也跟着开始敲起键盘。 只是……一个人才有办法集中的类型吗？ 我偷偷瞄了一眼前方，西园寺看起来正专注地盯着画面。与在我房间里跟东云与北条她们边聊天边写情节大纲时相比，她打字的速度其实并没有快多少。 说到底，西园寺还是很干。无论她在哪里写作，或是有人找她说话，应该都能顺利完成作品。即使如此，她还是特地跑到这里来……又或者说，她是逃来这里的…… ……算了，怎样都好。 无论西园寺想在社团中维持怎样的身分定位，都与我无关。 我转换好心情，将注意力投注在眼前的画面上。 ＊ 「嗨，你们两位进度还行吗？」 第二天傍晚，在超市买了一些轻食填饱肚子后，我和西园寺持续在写作，新垣前辈这时晃来厨房。 嗯，还行。 虽然进度上还不太好说，因为有集中写了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完成。 「我应该勉强能在截止前赶上吧。」 西园寺从笔记型电脑前抬起头，伸着懒腰回答。什么嘛，感觉你写得比我快多了，没想到进度这么慢吗？ 「写的过程很顺利没错，但我不太喜欢情节发展，中间曾经整段打掉重来。」 「是喔。明天中午就要发表了，你还真敢耶。能提高作品品质当然再好不过，但要记得赶上哟。说到这里，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到外面来一杯呀？」 新垣学长做了个喝酒的手势邀请我们，西园寺很无言地说道： 「学长，你前一句才说要赶上截止时间，下一句就跟我们说这个是怎样。」 「要不要答应是你们的自由呀。看是要与社团的伙伴切断交流、专心写作，还是选择喝酒狂欢后再彻夜赶稿，都由你们决定。」 面对毫不掩饰的新垣学长，西园寺只是苦笑着耸了耸肩，瞥了我这边一眼。我本以为，对她来说只要能摄取到酒精，绝对会二话不说就接受，现在却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意愿。她会这么看我，应该也是想拿我当借口来拒绝吧。 以我来说，因为进度上还算有余裕，参加本身也不是多大的问题，但老实说，我还是觉得很麻烦。跑去喝酒不仅会消耗时间，在精神上也会有所损耗，要是因此影响到写作就不好了。如果可以，等没有截止压力、心情比较从容的时候再邀请，我会比较开心。 于是，当我正打算开口拒绝新垣学长时，学长再次开口： 「刚才有位住在逗子附近的毕业生前辈特地来这边露脸。他还带了慰问品来，是一升瓶的久保田万寿（注：日本非常知名的高级清酒品牌）喔。大林老师一副打算自己喝掉的样子，要是不赶快来，就喝不到喽？」 「我们马上去吧。」 西园寺毫不犹豫直接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厨房。看到这一幕，新垣学长露出了计画得逞的表情。那次安慰佐川的酒局也是，新垣学长真的很擅长怂恿自己的学弟妹们耶。虽然也是西园寺自己太容易被酒钓到了。 「我就当你在称赞我吧。只要能拉拢到西园寺，即使是不太想来的你，也会变得更好说服了。就只是来一杯而已，不会怎样啦。」 就算西园寺上钩了，我可没说要陪她去啊。 ……算了，也罢。确实只要有西园寺在，收拾一二个社员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把她当替罪羔羊，我自己逃就行了。 「那就说好啦。有你们这么好搞定的学弟妹，真是帮了大忙。」 尽管新垣学长的发言令人心里不是滋味，我就不去计较了。说到底，这是我以自己的意志选择的社团，不能因为怕麻烦就不跟社员们交流。 跟着一脸坏笑的新垣学长一同进入大厅，已经有很多人聚在那里。除了约半数左右的社员，大林老师也在其中。 「这些人就是全部了吗？」 「好像是。剩下的人似乎都赶不上截止时间。尽管树林学长感觉没什么问题，他说就不参加了。」 「噢，他应该是考虑到那些还在赶稿的人吧。毕竟要是参加的人太多，没参加的那些人心里可能会有负担。可是话说回来，佐川呢？你白天不是说进度很糟在烦恼吗？」 「我只要熬夜就没问题啦！这么难得的机会，现在不好好放纵一下可不行！」 对于新垣学长的吐槽，佐川自信满满地回应。我很敬佩他挑战极限的精神，但他这份自信究竟能不能维持到发表会呢？ 学长姊们看佐川的眼神感觉就像看到了合适的猎物一样；大林老师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知道老师是觉得只要学生能写完就行了，还是只是毫无干劲…… 总之，想喝酒的社员拿酒，其他人则喝果汁。在大林老师的一声干杯下，小小的酒局就这么开始了。 明明喝的是好酒，下酒菜却只配着饼干这类的小点心，杯子用的还是纸杯，感觉有点不够意思，但想到明天晚上的活动才是重头戏，这样轻松随意的气氛反而更合适也说不定。 「哇……这个还真好喝呢。相较于平常喝的酒，口感完全不一样。」 坐在我身旁的西园寺立刻开始品尝起久保田，发出赞叹。我也试着喝了一口，确实非常顺口。只是我平时没怎么喝日本酒，不太知道所谓口感不一样究竟差在哪，给不出什么正当的评价。 「真是的，平常都让你喝这么多了，你却完全没成长耶。看来你距离一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明明我们俩开始喝酒的年纪差不多，我却要被这样说。虽然饮酒量上确实有很大的差距。 而且你平时喝酒，不是比起味道更注重喝的量吗？你这样也能评论美酒喔？ 「你别太小瞧我了。我在你房间喝的那些确实是便宜货，毕竟学生能有多少收入嘛。不过我爸喝的酒可从没在品质上妥协。只要在家里，我喝的大都是好酒。虽然最近他们都不让我喝，只能找机会偷偷喝几口。」 找机会偷偷喝几口还是第一次耳闻。话说你双亲会阻止你喝酒，是不是因为你喝好酒也是大口大口喝光啊？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我爸妈开始变啰嗦，好像是从我喝光装在盒子里的那些高档酒之后开始的……」 你怎么一副现在才察觉的表情啊，不管怎么想都是这个原因好吗！ 「哎呀，因为那时侯喝的酒度数挺高的，已经没什么记忆了嘛。」 那种东西就别一口气全喝光啊……你这样会被他们制止不是当然的吗…… 跟西园寺聊着聊着才突然意识到，我明明是要来跟社员们交流，到头来还是只跟西园寺说话。 「……于是，在圣诞夜的单身卡拉OK派对上，降临了嫉妒的化身──黑暗圣诞老人。他为了制裁树林那家伙，决定在『性诞夜』上打突袭电话给他。没想到树林接电话的动作超慢，电话中的口气还透露出慌张，怎么听都不对劲。但不管黑暗圣诞老人怎么追问，都抓不到那家伙的辫子。虽然没确凿的证据，当时我们都猜他肯定跟山河学姊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真的假的！树林学长那时候绝对『做』了些什么吧！」 「佐川，你超恶的……可是如果那时候树林学长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不就打扰到他们了吗？先不管树林学长，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山河学姊，这样做人家太可怜了。」 「哈哈，才藤，你也真是不留情面。圣诞节喝了点酒，会那样也情有可原啦。而且黑暗圣诞老人之后也道歉了，就别再追究啦……不过喔，当初他们真的看起来有一腿。树林的举止固然可疑，山河学姊却说她当晚跟家人在一起，没看智慧型手机。虽然那之后我也悄悄监视过他，或是试着挑唆他，但是没看出什么异状，结果山河学姐也毕业了。」 「该不会他们现在还在偷偷联络吧？」 「有可能喔。不过关于这点嘛，就等明天酒局上灌醉他，让树林那家伙吐出实话就行了。」 大厅中央，以新垣学长为中心，大家正热络谈论着树林学长的恋爱话题。虽说在喝酒，这爆料也太无情了。话说黑暗圣诞老人是谁啊…… 不过，想在他们聊得正欢腾时加入可不容易。如果我脸皮够厚，能说句「你们在聊什么啊～」加入话题，我早就融入社团了吧。 看来我又要和西园寺两人小口小口地喝酒，然后悄悄离场──我本来这么想。 「那个啊，我有问题想问你们两个。」 刚才的话题似乎告一段落，这时才藤同学将话题转向我们。她喝了些酒，脸颊透着薄红，神情却格外认真。我不太确定她想体恤从刚才就只是在默默喝酒的我们，还是想跟我们打好关系，感觉她的动机并没有那么单纯。 「好呀，怎么了？」 看到才藤同学认真的神色，西园寺也端坐起来。相较平常不拘小节的态度，西园寺很少见地用认真的态度回应才藤同学。 「……你们两个，跟冬实感情很好吗？」 「嗯，是啊。不过我们开始有交情也是最近的事。」 「嗯，我知道。因为我跟她开始处得有点不好也是最近的事。」 大概是从才藤的口气中感到些许敌意，西园寺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昨天集合的时候，西园寺同学不是说过自己跟他以及别的朋友待在一起好几天吗？……该不会冬实也在里面吧？」 「……」 西园寺没有马上回答，但反应就像默认。我代替西园寺给予肯定的回覆，才藤同学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果然是这样啊……」 刚才还很欢乐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大厅被一片沉默笼罩着。其他社员们感受到才藤同学身上散发出不寻常的氛围，无一不屏息观看事态的发展。 虽然不知道才藤同学想说什么，她显然心里有所不满。我和西园寺两人与东云之间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虽然说没有好像也不太准确，我们从来没有逼迫东云做任何违反她意愿的事，并没有什么地方该被才藤同学谴责。 这也是为何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下，我可以怡然自得。要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就是西园寺了。 平常都泰然自若的西园寺，如今表情却有些不太对劲。大概是大家目前目光都放在才藤同学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西园寺表情微小的变化。 我犹豫着应该插嘴进这个话题，还是干脆让西园寺离开。尽管脑海里浮现很多方案，我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是否要采取那么大胆的行动，才藤同学就已经一口干了纸杯中的酒，低下头说道： 「我知道冬实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和其他朋友来往，毕竟我自己现在也在这个社团活动，可是……」 说到这里，才藤同学忽地将头抬起来瞪向我们这边。 「可是泡在男生房间，成天做那些色色的事，我觉得很不好！」 与其说我们，不如说才藤同学瞪的人是我。她的这番发言，让现场的空气以一种与刚才不同的方式冻结。 「咦咦……？」 听到西园寺无意间流露的困惑声才让我回过神。 ……咦？该不会我正在被谴责吧？ 「别给我装傻！女孩子住进男生独自居住的房间耶！怎么可能不发生什么事情！而、而且住了那么多晚！」 才藤同学的脸愈来愈红，恐怕不只是因为喝了酒而已。她身旁的一年级女生，记得是赤城同学吧，有些尴尬地开口： 「啊～……抱歉，诗织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们别太在意。她呀，其实纯洁到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这、这样啊…… 「不过才藤同学说的也有道理。很难想像男生带女生进自己房间还不做什么。」 此时佐川突然从旁边插进来，表示他能懂才藤同学的感受。 「这么说来，你们几个在我的基础专题上也是突然就开始混在一起了呢。一下子带着三个女生作伴，我还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看来，带到你房间的『朋友们』里面，应该还有北条吧？带那种身材不输写真偶像的女生进房间，要说什么都没发生确实很可疑啊。」 甚至连刚才还眼神涣散安静地喝着酒的大林老师，也突然丢下情报炸弹，使得整个大厅开始躁动起来。 「北条同学是平常都戴着棒球帽，脸很漂亮，身材超凶恶的那个女生吗？」 「小冬实的脸蛋同样很漂亮，身材也很完美。我记得听说她在做模特儿呢。」 「此外还有西园寺吧？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居然什么也没发生，未免太奇怪了吧……」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这本来就让我很坐立难安了，加上又是这个话题，让我更加难受。 （插图012） 「所以呢，阿秋？实际上到底是怎样？根据情形，可能要在现场开法庭喔？」 阿、阿秋？ 佐川那不熟悉的称谓，让我错愕了一下，但他的确看着我没错。 就算你这么问我，就跟西园寺集训第一天说的一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我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自己被她们称呼为朋友。 「……那个，我姑且澄清一下，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哟？如果他真的有那种胆量，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早就毁了，不然就是往更糜烂的方向发展了……只不过，先不说小夏，如果小东跟他之间真的有什么，感觉她绝对能藏得更好……」 西园寺替我的解释进行补充，但她后面多余的那句话反倒让才藤同学有了反应。 「骗人……所以，你们真的……？」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后来在差点变成坏人的情况下，我不停地主张自己的清白。直到新垣学长看起来终于笑够了之后，他才帮我圆场，事情总算平息下来。 我只不过是想跟社员们交流一下而已，却要遭受这种对待，我逃也似的离开大厅。虽然要我和那些醉汉们打交道不算什么，没想到自己成为他们的目标时，应付起来会这么累人。 回到这两天的据点厨房，我没有开灯，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该说果然如此吗？超出预想的消耗让我完全提不起精神写作，不过要是在这边就放弃的话，明天可能会赶不上截止时间。 虽然没有干劲，现在得加油才行。 ……就算如此，还是让我休息一下吧。 我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时，忽然有人进入厨房打开灯。 被突然的光照刺到眼睛的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看看谁是犯人，结果是西园寺。 ……老实说，我很吃惊。 尽管西园寺与社团的交流不是非常积极，毕竟有酒喝，我以为她会再待久一点，况且她一开始就是被酒钓过去。从门后传来吵杂声来看，酒局似乎还没解散，西园寺究竟怎么了？ 「我还是会看情况收敛啦，毕竟我的小说进度也很紧迫。而且要是再有什么情况，旁边也没有人帮我护卫，我又只能把那些来找我的男人灌醉了。要是让他们宿醉，明天没办法写作，这样不是不太好意思吗？」 西园寺苦笑着说明。不过有特地灌醉别人的必要吗……？ 「当然。」 在这种莫名的地方就很坚定。只要别人靠近，就要把人家搞到醉倒，这也太可怕了吧…… 算了，不要管那么多。反正这家伙要如何贯彻她的行事作风都跟我没关系。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跟她确认一下好了。 西园寺，你还好吧？ 听我这么问她，西园寺讶异地睁大双眼。 「你突然怎么了？你这样突然关心，让我有点恶心耶。」 喂，你这家伙。 我咂嘴一声，不再看向西园寺，打开放在桌上的便携式写作机。我看你被才藤同学质问时样子有点奇怪，担心你才这么说的，结果还要被你反过这样讲。果然要我察言观色、顾虑别人，实在不适合我。 「抱歉抱歉。看你做这种实在不像你的事就不禁……我没什么啦，你不用担心。」 对于她的回应，我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开始写起自己的作品。今天一定得让内容先告一段落。要是不赶快写，我的睡眠时间就要缩水了。 我将注意力集中画面上，就听到对面传来轻轻的笑声，随后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 ＊ 第三天早上。 中午就是截稿时间。众人的表情在早晨的牵牛花衬托下各有不同，有因为赶不及截稿时间而陷入绝望的人；也有因为熬夜看起来很想睡的人；甚至有瞪大充血的眼睛，看起来很不妙的人。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看起来悠然自得。至于那表情背后，究竟是因为成品已经万无一失，还是因为赶不上早已放弃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昨晚有参加酒局的人，大部分表情都还不错。至于把小说放一边不管、豁出去参加酒局的佐川，跟那些喝太多、睡太久的人，脸色就不太好了。 面对截止时间，每个人的反应都各不相同，观察下来还挺有趣的。不过要是我昨天没大致完成原稿，恐怕也没余力四处观察人了吧。 昨天因为酒醉闹笑话的才藤同学，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一脸抱歉地跟我谢罪。 「昨天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喝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乱说话。还有……那个……该怎么说呢……我对男女之间的事，也不是那么清楚。明明只要冷静想一下，就会知道平常那么稳重的冬实，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才藤同学不仅为了喝醉找我和西园寺麻烦一事道歉，同时也为自己擅自揣测东云而觉得自责。原来如此，真是个纯真的人呢。 才藤同学，你可以放心。东云在我家时没做过你担心的那种下流事情。应该说，她也不会特意去宣传这种事。 总之，我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反正只是酒席上的事而已。只要你也去和西园寺道歉就没问题了。 「当然，我马上就会去跟她道歉……如果能借这机会跟西园寺同学讲上话就好了。我本来以为她喜欢酒，想说能借助酒的力量跟她打好关系就好了，结果反而吓到人家的样子。」 才藤同学叹道。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她当下都闹成那样了，居然还对现场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即使在才藤同学的视角里，西园寺看起来都是吓到了吗…… 好，既然才藤同学有这份心意，希望你能多去烦烦西园寺，烦到她赶不上截止时间最好。我偶而也想看看西园寺着急的样子。 「啊哈哈，你这说法也太坏了吧。既然有这机会，那我会好好把握。」 与才藤同学道别后，我立刻回到厨房，开始对自己的原稿进行最后的检查。确认内容是否有错字和漏字，并仔细检查情节大纲是否有矛盾之处，同时进行修正。 在我检查到一半左右时，西园寺进到厨房来。 看来才藤同学的努力落空了。不过说实话，她拖住你的时间比我想像中更久呢。 「什么嘛，我还纳闷才藤同学为什么这么努力找我讲话，原来是你指使的啊？你就是想看我被她拖住太久，赶不上截止时间而慌张的样子吧？」 她的理解透彻到让人有些不爽。我都帮你创造和才藤同学发展关系的机会了，原稿什么的不用管也没差吧？ 「抱歉喔，但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原稿没赶上，在发表会上可不知道会被说什么……以往还有人原稿没赶上发表，结果在被多方挞伐之后，正式成为作家呢。」 什么鬼……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啊？再说大家在发表会应该不至于喷得那么凶吧？而且反过来想，能正式出道成为作家不是更好吗？ 「没有喔，那个人正式成为了作家没错，但因为太害怕下部作品的截稿时间，结果努力过头把身体搞坏，最后就因为健康问题封笔了。所以大家都在说，要是在集训阶段时就被抨击，会导致作家的寿命减少喔。」 ……这集训是被诅咒了吧？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酒席上学长姊们说的玩笑话而已。而且，在集训上被大家批评，跟能成为作家出道之间的因果关系也太牵强了。要是这样就能当上作家，那我们社团岂不是人才辈出了。」 这倒也是。要是能用作家的寿命作为交换，至少出一本著作留在世上，那肯定会有一大堆人非常乐意在集训上错过截止时间。 「没错。不过要是没赶上截止时间，据说真的会一直被人说嘴喔。要是不赶快完成原稿，后果不堪设想。」 西园寺笑着这么说完，便坐回她的位置上打开笔电开始写作。虽然感觉她在掩饰什么，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我也得赶快把作品完成才行。就算能赶上发表，要是作品太烂，还是会被批评。 过了一段时间，检查告一段落，我抬头一看，发现西园寺已经不在位置上。自己似乎太过专心，以至于没注意到她离开了。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为了拿冰箱里的瓶装咖啡而起身。稍微休息一下，再回来检查原稿吧。如果还有时间，多检查几次总是没错。 将瓶装咖啡从冰箱拿出来喝了一口，转身时我正好瞥到西园寺座位上的笔电萤幕。她粗心地把原稿画面留在萤幕上，没有关掉。 我若无其事地靠近桌子，确认画面上的原稿。尽管自己也觉得不太礼貌，我还是想看一下西园寺写得很辛苦的作品究竟是什么内容。 ＊ 夏美被男人们拘束在床上。男人们压制住她的四肢，视线恣意地扫视夏美的身躯，让夏美内心的厌恶油然而生，然而无论她怎么尝试用力挣脱，仍旧敌不过饥渴男人们的力量。 「你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厌恶嘛。」 「是啊。到了这地步，试着享受一下对双方都比较好哟。」 「看你身体下流成这样，想必至今也跟很多男人玩过吧？」 男人们粗贱的话语，使得夏美的脸颊瞬间飞红。 「不，她还没有经验喔。依她的说法是这样啦。」 男人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那是夏美无比熟悉，来自友人的声音。 「冬子……为什么……？」 面对夏美的质疑，左右带着男人的冬子露出夏美过往从未看过的妖艳表情回答： 「我只是想跟你关系更亲近啊。而这样做最简单省事。再加上我也很想看看，夏美要是在他的房间里被一群陌生男人们强上，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随着冬子的手势，男人们发出欢欣的声音，他们的手迅速伸到夏美的衣服上。 「不要！这种事……！」 夏美更加用力地抵抗，然而怎么抵抗都是徒劳，衬衫被无情地撕破── ＊ ……喂，写这什么啦。 我看着画面忍不住吐槽，此时西园寺正好回来了。 「啊。」 「啊」你个头，我不是都说别搞这种真人同人了吗？ 听到西园寺那有点措不及防的反应，我马上逼问她。尽管西园寺有一瞬间怯懦了，还是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反驳：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个作品里面可没有真人出场，哪来的真人同人之说。」 如果你想这样主张，好歹名字认真想吧。 「虽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角色设定确实参考了真实人物，这也没办法……话说别乱看人家的电脑啦。你也不喜欢房间的电脑被别人随便乱看吧？」 呃，关于这点我很抱歉，所以我房间的电脑还请放过它。可是看到就是看到了，我也没办法…… 比起这些。 「怎、怎么了？」 这份原稿，你应该没打算在发表会上发表吧？这种东西不可能拿来发表，而且这内容是你在电车上想到的吧？ 对于我的质问，西园寺一时无言以对。她似乎想说什么借口，嘴巴不断地张张合合，最终无力地垂下双肩。 「……是这样没错。我昨天就已经完成发表会要用的原稿了。这篇是……该怎么说，打发时间用的。」 打发时间啊…… 我反刍着西园寺说的话，脑中浮现想跟西园寺打好交道的才藤同学身影。 才藤同学大概是为了跟西园寺说上话，才会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硬着头皮参加了昨天的酒局吧。 虽然西园寺与才藤之间友好与否跟我没关系，毕竟西园寺要选谁当朋友是她的自由。不过看到才藤同学做出的努力后，我心中的天秤开始倾斜了。因为如此，我才会忍不住做出平时不太会做的事。 小说随时都可以写，但对于总是逃避社团成员的你来说，能和才藤同学自然交谈的机会并不多。刚才明明是你融入社团的最佳契机。 话刚出口，我马上就对自己的话皱起眉头。这种事才不是我这个局外人该插嘴的。要是西园寺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改变，她老早就是社团的一分子了。 我本以为接下来只会剩下尴尬的沉默。尽管这么想，西园寺并没有打算敷衍或否定，只是叹了口气表示同意。 「逃避吗……确实是这样没错……」 西园寺这太过干脆的承认让我很吃惊。她低着头，以微弱的声音继续说： 「但是不管怎样，我就是没办法改。跟他们讲话时，我就是会害怕。害怕我们的感情就这样变好。」 ……害怕……感情变好？不是讨厌，或是觉得麻烦吗？ 对于我的追问，西园寺轻轻笑了一下。 「觉得麻烦的是你吧？……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就来揭露一下难堪的过往吧。」 难堪的过往？有比现在倚酒度日还惨吗？ 「人家要认真说话时，别在那边捣乱啦……不过算啦，这样子也比较好开口。」 听到我讨厌气氛变得凝重说出的发言，西园寺苦笑着，用比刚才还要轻松一点的语气开始说： 「……我从小学就开始用现在这个第一人称来称呼自己。本来以为到了青春期自然就会改掉，不知为何却错过了那个时机。小学生时还没什么，到了国中，我在女生的群体中就显得格格不入。加上我那时沉迷在书本里，说话又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导致我的学校生活过得非常惨烈。」 原来你说的难堪过往，是国中生特有的排挤啊……的确，国中是大家最排斥异类的年纪。就算只是一点小小的理由，也会引发霸凌和排挤，这种情况我也有印象。 话说你都遇到这种事了，还是没有想要改变用字遣词吗？ 「嗯，因为我已经被排挤啦，根本没机会跟人说话。我又很害怕主动找人说话，自然也没有改善的机会跟必要。虽然因为这个原因，国中就这样悲惨地过去了，到了高中，我心想要努力做出改变，于是决意在高中塑造一个全新的形象。」 这样啊，我大概已经可以看见事情会怎么发展了…… 「应该就跟你想的差不多。为了避免遇到国中同学，我特地就读外县市的私立学校。打理好自己的外表，连自己一直以来的语气都不惜封印起来，能做的全做了，结果还是失败了。」 我想也是。做到这种地步，依然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要说原因嘛，就是我演得太完美了。虽然这么说就像在自夸，当时的我，不仅在处世和外表上下了工夫，连学习也非常认真。以知性美少女来说，可说是满分的表现。」 尽管想吐槽她这种话别自己说，西园寺的外表确实无可挑剔。 「还有一点，也是决定性的一点。我害怕跟女生讲话，所以都跟男生比较要好，结果导致我被卷进了感情纠纷里……」 咦咦……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卷进了别人的感情纠纷中，有一次真的很扯，突然就有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冲过来泼了我一身水。她正要对我发飙，就有个男性朋友突然介入，说什么『不准你对西园寺出手！』。」 很女性向小说的展开耶，只可惜这不是出现在奇幻故事里，而是现实发生的事就是了。 「就是啊。在那之后又经过了风风雨雨，最后我把周边的人际关系澈底清算了一遍，才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非常有兴趣，你最后有被驱逐出境……应该说被迫转学吗？就算没有，你的周遭应该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吧。 「转学哪那么容易说转就转啊。到最后大家算是把我当成瘟神看待吧。虽然我的评价很差，那个女生也因为做得太过火，最后被大家敬而远之，我们算是两败俱伤吧……总之经历这一连串的失败，让我变得不会应付女生，因为害怕再牵扯进高中那种修罗场，我也不敢再让男生接近我了。」 西园寺说完她的故事，像是解放内心的一切一般，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西园寺不愿意和社团的人来往了。她昨天害怕才藤同学的原因也能理解，而且她碰到男性就想用酒把他们灌醉，应该也是为了避免双方走得太近吧。 可是光听西园寺的说明，我还是有不解的地方。 既然你说害怕跟人有关联，那现在和我、北条还有东云混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多亏有你呀。」 ……啥？ 我反射性地回应，感觉就像在说「你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西园寺看到我的反应露出苦笑。 「我们最一开始喝酒的时候，我应该就说了吧？因为你对我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啊。而且，你明明特地进入社团，却还是把自己搞成边缘人，我就在想，如果是跟你一起，应该就不用再受伤了吧。至于小夏和小东，确实都在我预料之外，不过她们两人的作风都很好懂，感觉也跟我一样经历过很多事。再加上身材又都那么好，一想到能接近她们，我就没能忍住。」 喂。 话说你不是不擅长应付女生吗？ 对于我的吐槽，西园寺望向远方说道： 「就是因为不擅长应付，我才会对不可触及的女性躯体怀有憧憬啊……」 难怪她对AV特别熟，还在写色情小说……不是啊，这家伙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女生啊…… 「……咳咳。总之，你们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只要能和你们像笨蛋一样喝酒欢笑，对我来说就很足够了。」 所以才觉得没必要和社团的成员们搞好关系吗？ 「……是啊。毕竟这是最不会受累的方法了。」 ……我没办法再对她说什么。她这番话，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所以可以的话，今天我也想在截止时间前尽量继续写作……不行吗？」 西园寺有些战战兢兢地问我。我想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答应了她。 「谢谢，真是帮大忙了。不过这下……看来得给点谢礼才说得过去吧？」 西园寺露出放松的表情后，马上换回平常那副从容的笑容，对着我拉了拉胸口附近的衣服。 我不禁皱起眉头，西园寺见状轻轻笑了出来。 ＊ 这栋集训宿舍的吸菸区位于庭院的一隅。 只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立式菸灰缸在那，也没摆放椅子或类似的东西。 可说是如实地呈现当今社会对于吸菸者的残酷。 我在那独自一人抽着菸。本来社团里会抽菸的人就不多，现在大家为了疗愈被发表会消耗殆尽的精神，基本上都去准备今晚的烤肉活动了。 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倒也没别的，就是在偷懒。 本来自己应该得和大家一起准备烤肉，只不过我还是无法消化内心的郁闷，没办法好好投入其中。 吐出香菸烟雾，我思考着有关西园寺的事。 西园寺不想融入社团是她的事。如果她觉得只要有东云和北条在就够了（不过聚到我家混这件事非我本意），那也无所谓，我也不打算对她指指点点。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离开社团应该也没差。如今仍留在这里，总不会是因为我还在这，她才继续留下来吧。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禁在想，西园寺是不是对社团还有留恋？ 所以我也没打算要为此做什么。只是想到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心里就忍不住感到烦躁罢了。 抽完第一根，我取出第二根点燃。 我将烟吐向空中，忽然注意到有脚步声逐渐接近。正想着是不是西园寺因为我不在才来找我，我转头望向脚步声的方向。 「哟，明明是一年级（打杂）的，居然敢正大光明地偷懒啊，胆子不小嘛。」 声音的主人是新垣学长，他坏笑着接近菸灰缸，从口袋拿出菸盒。看来出现偷懒的好伙伴了。我赶紧拿出自己的打火机。 「哦，谢啦。」 新垣学长点燃香菸，紧接着吐出烟雾，脸上一副畅快的表情。 「哎呀，搞定原稿之后来一根就是不一样啊。反正也已经挺过发表会了，接下来只剩下大家一起嗨到回家啦。」 撑过是撑过了，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受伤满深的耶，没问题吗？ 「这样才好啊。只要把这次受到的批评好好内化，今天的教训就会成为明天的养分，在真正的截止时间前把作品修改好。」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改稿地狱还在后面等着的意思吧。只要今天能先把作品写完（除了一部分人），之后就不用害怕交不出原稿了。只不过要是在截止时间前没把作品修改好，又没办法延期的话，那交出去的失败作品就会被公开展示。 「没错。我看你的作品也被指点满多的，记得要修改喔？」 那是当然。只不过我还满意外的，新垣学长居然会抽菸。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你抽菸的印象，也没在大学的吸菸区看过你。 「噢，因为我只有抽交际菸啦。虽然平常不抽，我交际应酬时就会抽个几根。或许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但酒和菸对于一些特定人士来说，依旧是非常不错的社交工具。」 原来如此，想和西园寺那种酒精成瘾预备军交流，酒确实是必不可少的媒介。而要是换成重度瘾君子东云，香菸绝对是必需品。 ……嗯？照这样来说，学长现在抽菸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你说话喽。我看你平常明明还会配合周遭笑一下，发表会上却苦着一张脸，想说就来卖个学长架子喽。」 ……这样啊。学长果然很擅长察言观色。我还以为自己没表现出来，结果还是被新垣学长看穿了。 「所以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跟学长抒发一下吧。把话说出来不仅能帮自己重新厘清思绪，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喔。」 听起来很感谢，但我还是犹豫了。要是我将上午的事说出来，就无论如何都会牵扯到西园寺的过去。随便把别人的过去暴露出来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应该没差吧。西园寺似乎也觉得受到新垣学长的照顾，而且学长也不是那种会随便乱说出去的人。如果是学长，跟他说应该没问题。 于是，我大致把上午跟西园寺的事情跟学长说了一遍。不过我讲得比较含糊，只有说她明明想跟社员们打好关系，却因为过往的经历在自己吓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新垣学长只说了这么一句，接着点燃第二根菸。我只是跟学长大略说明，所以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又或者他只是先给个反应而已。 该说的都说了，我只能等待学长如何反应。 新垣学长只是抽着菸，暂时保持沉默。他将长长的菸灰抖进菸灰缸，接着说道： 「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医生的儿子对吧？」 对于突如其来的提问，我只是点点头。 「我老爸还有我老妈都是诊所医师。虽然这么说很狂妄，我从来不曾为钱烦恼过。我住在很高级的公寓，不用特地打工也能随心所欲地过活。对于重考两年还进不了医学系的不孝子来说，可说是好得过分的待遇了。」 学长笑着说这些话时，也不知道是在自满还是自嘲。他突然的自白，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怎么说也不能像西园寺那时候一样捣乱人家。 「因为这样我出手很大方，在请你们这些后辈吃饭，或借钱给同学时，大家都会很感激我。不过，当我听到持田那家伙仅一日就把家里给的八万圆全都赔进柏青哥的时候，我真的在犹豫要不要借他钱就是了。」 持田学长的惊人内幕就这样突然被爆料，总感觉这就像哪里听过的熟人故事一样。如果那个柏青哥废人真的一天给我输那么多，那我们也没办法救她，看是要让她去做点「夜晚」的工作，还是把她卖去打工的地方（卯月社长）吧。 「不过啊，每当我做这些事，就会忍不住反过来想，大家仰慕我会不会只是因为我能出钱，大家是不是纯粹把自己当ATM看。」 ……我想应该不会吧。确实连生活上都能帮助到人，会被感激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可以断言，学长会受人喜欢，绝不仅仅是因为这点。就像你现在在听别人的烦恼，就这跟金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谢啦。总之，我那时候常在那边想东想西，搞得自己情绪低落。现在想想实在是很蠢，不过那时候把我从这状态救出来的，就是树林那家伙。」 树林学长吗？ 「是啊。他当时也是看着我那张跟你今天一样的苦瓜脸，倾听我的苦恼，然后给了我一个超棒的建议。你猜是什么？」 新垣学长很兴奋地问我，但我只能苦笑着摇头说不知道。他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得意地揭晓答案。 「那家伙啊，他说如果你这么在意，那就干脆不要再给钱不就好了。当时我就在想，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这么做，大家不就不理我了吗？结果他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就算真的变成那样，我也还是你的朋友。』他说与其在这边自顾自地烦恼，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解放，好让自己轻松点，反正最后总会有一个朋友在这里陪你。」 该说这方法真是乱来，还是说有够莽撞呢…… 「对吧？所以我那时候就干脆借这个机会，跟大家说爸妈不给我零用钱，所以没钱了。结果呢，当时学弟超担心我，曾经跟我借钱的那些同学，也纷纷跑来说自己只能出一些，但是他们会把钱还回来。甚至是我平常不曾请吃饭的学长姊们，也都来请我吃饭了，证明一切只是自己在杞人忧天而已。」 学长将菸蒂丢进菸灰缸里，替他这番话作总结。 「经历过那些经验的我可以说，现在只要有人能推西园寺一把就好。然后，如果真的推了人家一把，就得负责任到最后喔……当然要用结婚的方式来负责，我也不反对喔？」 结婚不管怎么说也扯太远了。 不过，原来如此。我知道学长想说什么了。我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在向新垣学长致谢的同时，我决定向他请教另一件事。 「哦哦～什么？学弟有什么想商量的都可以问我喔？」 新垣学长将第三根菸点燃，答应了我的请求。 真是太谢谢学长了。这样我就能安心地和学长开口了。 ──学长，能麻烦你借我一点钱吗？ 新垣学长狠狠地呛到了。 ＊ 我买完东西回到集训宿舍，正好看到才藤同学从玄关出来。 才藤同学一看到是我，马上摆出远看都能感受到的愤怒表情朝我逼近。 「真是的！你怎么喝到一半就跑出去了啊！」 被才藤同学异常的愤怒洗礼，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凶，整个人陷入困惑。在集训最后的酒局中途退出的确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但也不至于被凶成这样吧？ 我因为害怕不敢问她原因，幸好才藤同学很快就给出答案，然而她的解释让我更加疑惑。 「真是的！你怎么能把西园寺同学放在那边自己一个人走掉呢！怎么没有好好看着人家呀！」 看着西园寺？我不是很清楚，她现在应该正忙着把一个个挑战她酒量的人灌倒，然后坐在挑战者堆成的尸山上开怀大笑才对吧？ 「那段早就结束了啦！现在她一个人坐在角落一直在喝，你赶快去顾一下人家。」 西园寺收拾掉社团男生们的速度比想像中还要更快，让我相当吃惊，但比起那些，才藤同学奇怪的措辞更引我发笑。 顾一下人家、别让她一个人。才藤同学，你把跟自己同年的西园寺当成小孩子还是小动物之类的看待呢。 听到我有些调侃意味的回应，还以为才藤同学会生气，但令人意外的是，才藤同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还用说吗？现在西园寺只会亲近你而已……虽然不太甘心，我跟其他人没办法让她尽兴。」 才藤同学的表情非常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真是的，明明身边都有才藤同学这种这么好的人，西园寺到底在怕什么呢？ 西园寺似乎喝得比我想像中还快得多，看才藤同学这样担心她，更让我觉得她们两个很适合成为朋友。 我和满脸焦急的才藤同学一起赶往举办酒局的庭院。 相较于我离开时，庭院已经少了许多人，大林老师和树林学长似乎还在庭院中央聊得很开心。 从庭院往大厅看去，已经有几个人躺在铺好的床铺上，明显阵亡了。不对，我还能听到一些呻吟的声音，这种时候说他们是僵尸可能比较正确。 坐在缘廊的新垣学长本来还在照看大厅的那些人，当他回头发现我时，便坏笑着示意庭院的一角。只见西园寺一人坐在桌前，默默地啜饮着手上的酒，神情有些闷闷不乐。她注意到我独自一人靠近后，就开始抱怨起来。 「你喔，刚才到底去哪了啊？我好不容易把该应付的东西都处理掉，正准备开始喝的时候，你突然就不见了。」 我表面上跟她道歉，坐到她的对面。 西园寺将桌上的空杯拿到身前，抓起旁边的啤酒瓶将酒倒入杯中。她将杯子递了过来，我接了过去一口干掉它。 「哦？你今天干劲十足耶。你平常不是不喜欢啤酒，只能小口小口地喝吗？」 我平静地回应，说这是罚我自己迟到的一杯。要这样一口气把我不喜欢的啤酒喝下肚，还是需要做准备。我将啤酒倒进西园寺的杯中，她也马上将其饮尽。西园寺对我咧嘴一笑，我也回以笑容。 就这样，我们边闲聊边互相为对方倒酒，不久后桌上的酒瓶就被澈底清空了。想到之前那群围着西园寺的男生们，酒剩下这些应该也在预料之中。 「好啦，酒也正好喝完了，就到这边结束吧。总之，我们也算顺利撑完这次集训了吧？」 西园寺一脸满足地伸了伸懒腰。 虽然你似乎已经想结束了，这可不成。夜晚现在才要开始呢。 「什么？」 面对一脸不可思议的西园寺，我那么宣言。 今天要一路喝到挂，你要陪我到最后喔。 「啥？」 听到我突如其来的宣言，西园寺瞪大双眼，错愕地叫出来。看到她难得的反应，我觉得十分满足，西园寺则一脸着急。 「不不不，你突然怎么了？那种事没必要挑现在也行吧？难不成你忘记我们第一次喝酒时，一路喝到烂醉的下场是怎样吗！」 我当然记得。呃，虽然最后有点断片就是了。我知道我们到最后都在讲一些白痴话题，还有你不知道为什么到一半就开始脱衣服，场面有够混沌。 「没错！要是我们又喝到那么茫，谁知道我们会搞砸什么事……！」 西园寺稍稍确认一下周遭，看到社团的人都在注意我们这边，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总、总之我不会喝！酒也喝完了，已经可以──」 西园寺的话语在看到我放到桌上的酒盒便戛然而止。 「那、那是……！」 唔嗯。我不太懂酒，所以干脆就用从新垣学长那里借来的钱，随便挑了几瓶最贵的。看来这些酒要拿来引诱她，已经足够充分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超市买到超过五张谕吉的酒啊。 你如果不想喝就算了。这瓶酒就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喝掉了。 「唔……！你、你太卑鄙了！」 无视一旁看起来被重创的西园寺，我随手将酒拿出酒盒，扭开瓶盖，将酒倒进我手边的杯中。 「啊啊，居然随便把这种好酒倒进装过其它酒的杯子里……！」 把吵闹的西园寺摆在一边，我喝了口杯中的酒。 ……嗯，尽管喝得出这瓶酒跟平常那些便宜货确实不一样，要说跟我们之前一起喝的酒相比，我还是品尝不出什么差别。 正当我边喝边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成为酒鬼的天分时，西园寺忽然喊道： 「好啦！我喝，我喝就是了嘛！那种酒哪能给你这样乱喝啊！」 要搞定你太轻松了。 西园寺一脸不爽地拿起新的杯子，倒入我买来的日本酒。 「可恶，我不知道你做这种事到底存什么居心，到时候喝挂了，我可不管你！」 那倒不成问题。有出资者兼企画协助兼酗酒阻止专家新垣学长在看着，假如真的不妙，他会及时阻止，你就尽量喝吧。 对撂着狠话的西园寺，我向她指了指旁边正笑着看我们的新垣学长，西园寺便瞪了他一眼。另一边的新垣学长看起来很享受她的反应，心满意足地啜饮着手中的酒。西园寺啧了一声，然后不再看他。 不过这下一切就都准备好了。打从第一次遇见你，我每次都只能被你灌到醉倒，现在可要好好来回礼你一下了。 我将日本酒倒入自己的杯中举起酒杯，向西园寺正式宣战。 西园寺痛苦地来回看着我和日本酒，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酒杯靠近我的酒杯。 如同战前的鸣金声响，玻璃杯互相碰撞，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来，干杯吧。 ＊ 我不在的期间，西园寺应该已经用酒精逼退不少想趁醉意接近她的男生。即使如此，她仍然是强劲的对手。 为了不让酒精太快流遍全身，我特地先垫了些吃的东西进胃里，甚至还吃了酒局搭配的姜黄萃取物保护胃壁。然而即使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我依然已经开始醉了，但西园寺甚至连脸都没有红，完全能再战的样子。 「怎么啦？酒劲是不是已经上来啦？我还能继续喝喔？」 在这之前西园寺曾经强硬地表示好酒应当细细品尝，因此我们喝得不快。为了引诱西园寺上钩，我特意快速消耗掉本来桌上的那些酒，但连续这么喝对身体负担还是太大。现在能这样慢慢喝，算是很侥幸了。 然而这同时也让西园寺保有余裕，所以对我而言，不晓得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西园寺表面上看起来还很从容，只能祈祷她之前喝下的那些酒对她起效。 「不过你为什么要现在找我麻烦呢？我可不觉得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是你的风格。特地做到这种地步，也要让我出糗，究竟是想干嘛？」 西园寺将日本酒倒进我喝干的杯子里，一脸怨恨地问道。 我也同时回倒一杯，装作不知情回答她。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觉得现在刚好是一雪前仇的大好机会而已。毕竟我自相遇以来，在酒席上已经被你整过太多次了。在多方考量下，我觉得如果能在这里挫挫你的锐气，证明一下谁才是老大也不赖。 「还说什么考量……最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竞争了，还谈什么老大……」 赢了就是赢了。只要能让你输到说不出话，那样我就满足了，赶紧溺死在酒精里出糗吧。 「到底在说什么东西……算了，看我三两下把你收拾掉，让你认清自己。话说回来，卯月社长打算让你穿女装喔。把你卖到她那里去，不知道可以拿到多少报酬耶？」 不会吧，那个人居然有这种企图吗……！哼，无妨。没有退路反而让我更有干劲了。而且为了获胜，我都准备得这么周全了，这样还输的话，看是要穿女装还是干嘛，我都做给你看。 「你说的喔？这下让我更想打败你了呢。」 （插图013） 西园寺狡黠地笑了笑，马上干了自己那杯，催促我赶快帮她倒酒。明明之前才说酒这么好喝不能浪费，现在却喝得比平常都还要快。 我在她的杯子倒酒之后，也喝完她回敬给我的那杯。 「只不过，像现在这样喝得跟疯子一样，就会让我回想起当初第一次到你房间喝酒的情景呢。」 是啊，当初可真是场灾难。我那时还不清楚自己酒量的在哪，根本不懂得节制。多亏有那次经验，现在大概知道自己能喝到什么程度了。 「我那时候为了不让你倒下，还有特地帮你耶，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那次的始作俑者可是你耶。 无视我的吐槽，西园寺将下酒干货送入嘴里。 「后来我们遇到小夏，还让小东介绍我们打工。我从没想过生活会这么快乐，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你也太夸张了。我们开始来往也才一个月左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敢这样断言啊？ 「哈，当然可以。回顾过往，我可以断言现在绝对是自己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所以啊，我很感激你给了我这个契机，也不想把现在的关系破坏掉。」 对于我醉着胡乱回答的话，西园寺看着她杯中的酒，十分认真地说道。 「如果我现在在社团里露出破绽给人看，可能又会像高中那时一样，把人际关系搞得一团糟，甚至把自己弄得像当初那样浑身是伤。我真的很怕变成那样。」 西园寺的声音细若蚊鸣。平时喝酒都会很开心的她，如今没什么活力。 ……………… 我喝光杯中的酒。视野开始有些模糊，酒醉的感觉使我无法好好思考。然而，为了往面前这白痴的背上狠狠推一把，我开了口。 ……你要是那么怕，怎么不退一退社团就好？有了北条和东云，你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 「这是……因为……要是我退掉社团之后你还留着，关系无法澈底断开，而且会让才藤同学朋友和小东担心不是吗？」 这种说法，连借口都算不上。 说到底，你只是舍不得文学社罢了。本来你觉得得到过去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朋友），这样就够了，却又忍不住想，是不是手再向前伸一点，就能构到更多，你只是产生了这个欲望罢了。 要怎么说……想不到好的比喻…… 没错，就像打柏青哥都只是小赢的时候，贪心想着要赢更多而继续下去，这就是现在的你。 「这种时候居然来了个这么糟糕的比喻……！那你要来阻止我吧！还有，小夏之前不就是因为这样而大爆死了吗！」 的确，北条那家伙输到连奖品都没拿到，还赔光了财产。但就算你现在搞砸了，最多也只是可能会失去未来的朋友，并不代表会失去你现在的朋友啊。 就算跟社团的人吵起来，失去在社团的容身之处，也不代表东云和北条会离开你吧？当然，我也还会在。 你就对自己的欲望诚实一点会怎样？就算做得太过头、搞砸了，我也会帮你擦屁股……这不就是朋友吗？ 对于我这番话，西园寺没有作声。我已经醉到连自己的话都没办法理解了，甚至担心自己是不是连话都没有说清楚。此时，西园寺夸张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难得讲些中听的话，居然扯什么柏青哥爆死，还对女孩子说会帮她擦屁股，你还是一样，是气氛破坏王耶。」 很遗憾，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要严肃地说这种有点羞耻的话，我会受不了。 「噢，是这样啊。」 也不知道西园寺是不是开始自暴自弃了，她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明明还有一半左右，居然一口气干了。看来我得再加把劲才行。 我也半放弃地打算将酒瓶中的酒倒入我的杯中，此时一只手从旁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 「你已经到极限了吧？差不多该停了。」 循着抓住我的手，我看到新垣学长站在桌旁。 可是，西园寺还没…… 「都晃成这样了，你再喝下去真的会醉倒。而且，已经不用喝也没关系了。今天看来是两败俱伤。」 听到新垣学长这么说，我才重新看向前方，西园寺握着玻璃杯，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她身旁的才藤同学担心地将手放到西园寺肩上。 「西园寺同学，你还好吧？你这样真的喝太多了。」 看西园寺没反应，才藤同学有些焦急地将脸凑近看她。 就在此时。 「呵、呵呵，呵呵呵呵。」 西园寺低着头静静地笑了出来，将手环到才藤同学的腰上，把她搂向自己。 「呀！」 被坐着不动的西园寺拉了过去，才藤同学失去平衡，双手撑在桌上。 「……我以前就觉得啊，才藤同学的身体，身上每个部位的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很色情耶。」 西园寺抬起头，眼神充满热诚地注视着面前才藤同学的身体。 「等、等等，西园寺同学……！」 「呵呵呵呵呵，靠近一点、靠近一点。」 面对突然变身成性骚扰大叔的西园寺，才藤同学十分慌张，而西园寺手的动作还变得很下……变得很奇怪。 「哇，我看这下只靠才藤应该没办法……这比在酒馆闹事的醉汉还可怕。喂～来帮忙看一下西园寺好不好。」 回应新垣学长的呼唤，本来还在远方观战的社员们一涌而上。 「西园寺同学还好吧？」 「她不会有事啦。比起这个，现在可是你们跟平常都很冷淡的西园寺尽情互动的好机会哟。」 「哇，真的吗？她不会逃跑吧？」 「放心放心。倒是你们自己要小心别被她乱摸就是了。」 得到新垣学长的许可，一年级的女生社员们欢喜地围住西园寺吵闹起来。 原来如此。不只才藤同学把西园寺当成不亲近人的小动物在对待，看来其他女生也这么觉得。 平常西园寺一定早就吓得逃跑了，如今她正在兴头上，旁边的女生又那么多，心情可说是愈来愈好了。看来事情应该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就好好展现出平时的样子，狠狠地出糗吧。 「怎么，要休息啦？」 看我一个人默默站起身来，新垣学长问道。 我今天喝得跟疯子没两样。既然我目的已经达成，趁我还能靠自己的意识行动，我要扑进床铺里了。不好意思啊，新垣学长，再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别让她们做得太过火。 「这样啊。反正都看到有趣的余兴节目了，善后就交给我吧。」 我对着随兴地挥手的新垣学长稍稍低下头，然后往屋里走了。身体这状态应该也没办法刷牙或换衣服了。 庆幸的是，眼前的大厅排了很多床褥。我从缘廊晃进大厅，找了个还空着的床褥，一头栽进里面。这下我也是僵尸们的同伴了。 盖上被子没多久，强烈的睡意就袭向我，接着意识就中断了。 ＊ 「哎呀，没想到前辈都对你说这么窝心的经验谈，你却反而跟我借钱，当下我真的吓到了耶，不过看起来成果不错嘛。」 在我眼前，新垣前辈正愉快地笑着，把从超商买来的二郎拉面放凉。在我这个宿醉的学弟面前做这种事，实在有够恶劣。 一闻到那味道，胃就像有什么东西涌上来，我喝下超商买来的味噌汤，硬是把它们堵回去。 「……嗯。不过昨晚的西园寺还真是奔放呢。对靠近她的女孩子直接动手动脚，靠近她的男生则用酒瓶堵住他们的嘴巴，好不热闹呢。虽然她昨晚那形象多少有些让人担心，跟往常在社团那种不跟人亲近、冷淡的感觉相比，这样算是好多了吧。」 我随着新垣学长用筷子指着的地方望去，在大厅的一角，女生们正围着西园寺吃早餐。西园寺也因为宿醉，用跟我差不多的表情喝着味噌汤。即使有人跟她说话，她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反倒是笑着回应。虽然她的笑容还显得有些生硬，这时就别太苛求了。 我得向学长道谢才行。多亏有学长提点，我才有办法解决一桩麻烦事。 「哪里的事，照顾学弟也是我身为前辈的工作啊。这下子西园寺也能融入社团了，剩下的就是你啦。你也赶快在大家面前出个糗如何？」 新垣学长坏笑着向我提议，但我跟西园寺不太一样。西园寺是对于跟人交流有所畏惧，才自己筑起一道墙，只需要推倒墙就可以了。而我并没有做出墙壁，纯粹只是嫌麻烦而已。 「这样啊。确实你看起来对与人交流打从心底觉得麻烦。只不过，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把自己的弱点展现给别人，说不定用相同手法，你也会乖乖就范呢。」 如果是这样，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弱点，在接下来的活动上，我或许能释出一些亲切感也说不定。 「哦？在打什么有趣的主意是吧？说到接下来的活动就是……」 ＊ 「好了～大家都辛苦啦！四天三夜的集训，到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有顺利完成作品的人，也有被批评到身心受创的人，无论如何，我想大家的收获肯定都很丰富。接下来，希望大家能将今天的收获也运用到今后的创作中，直到社刊截止时间来临为止，大家都好好努力！好，闲话就说到这边，接下来就是本次集训最后的活动──拍卖会要开始喽！」 随着御上学长的口号，在大厅集合的社员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当我在集训手册上看到拍卖会时，我还搞不懂办这种东西要干嘛，但这活动似乎有其正当的理由。 发行社刊及本次的集训都需要资金。而大学给的补助款理所当然不够应付，所以只能从社员的社费下手，然而如果真的要收，那会是笔无法忽视的金额。 为了改善大家的财政，最后得出的答案就是过去提案的这个拍卖会。 社员们要在集训时带来自己家里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在拍卖会上竞标。拍卖卖出的东西会到买家手上，而成交的钱则会转换为社费。 虽然这样到头来还是从社员们这边搜刮，似乎是本着「强制征收与自主出资不同」的理论才这么做。而且如果放到拍卖会上的东西是谁都不想要的垃圾，竞标就会一直持续到有人把它拍下来为止，是个有够乱来的设计。 尽管这项活动跟诈欺几乎没两样，看会场上有人凭借着侠义精神买下没人要的垃圾，似乎也成为了这活动的亮点。 因为西园寺跟女生们待在一起，我独自待在角落看着拍卖会进行。刚才还跟着我行动的新垣前辈，现在则在人群的中央开始煽动、起哄，把气氛炒得更热。他还是老样子，很会掌控人心。 我在一旁默默欣赏新垣学长的英姿，这时发现视野的一角有个视线投向我这边。 在大家都看着御上学长那边欢呼时，特意回头往人群尾端的我这边看，所以不想注意都会注意到。 如果人家没在看我，那我会因为自作多情而羞愧得想死，不过那个人应该是西园寺，我不会看错。 我猜她应该是觉得自己跑去女生群里面，让我变成孤单一个人，所以有点在意吧。不用你操那么多心。 我都不惜把自己搞宿醉，让你融入社团了，你就老实点享受现况就好。 一看向西园寺那边，我马上就跟回过头来的她对上眼。我对有些吃惊的她摆了摆手，她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神色歉疚地转了回去。 真是的，平常你如果能像这样老实，不就可爱多了吗？ 我默默苦笑了一下，将注意力移回拍卖会。 ……可是── 这拍卖会，从刚才开始就没出现什么像样的东西耶。 没用过的毛巾组，超商抽到的重复的动漫周边，这些都还可以接受。还有人声称是社团方的出品，把昨天酒局后剩下来的下酒菜跟酒都拿来拍卖，这些都还在容许范围。 可是当那种快用完的携带型卫生纸，还有不小心重复买到的漫画中间的某一集之类的，这种微妙地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开始出现时，会场就开始跑出对拍卖者的各种抱怨和怒骂声了。 最后只能等有人牺牲自己，为了大义而站出来拍下那些垃圾。而当另一项垃圾被摆出来的时候，前面那个摆垃圾的人就会被周围施压，要他买下来。 我也表现出参与的意愿，拍下似乎是某人在某个地方遗留的签字笔。看来这枝笔应该会就此被封存在我的背包底部。 「哎呀～今年的拍卖会真的惨澹到不行耶！好，那么下一位是拍卖者是……」 被主持现场的御上学长叫到名字后，我在大家面前站起身来。由于垃圾般的拍卖品实在太多，会场的气氛很漂亮地降到了冰点。如果御上前辈是故意调整出品顺序，那他真的很会娱乐观众。 「到这里都还在被强迫买下一堆垃圾的各位，好消息！他所带来的商品，对某些人来说，绝对会让你们眼睛为之一亮！即将展出的商品，就是这个！」 御上学长特意不将品项名称念出来，只是把那个物品展示给大家看。一看到那样东西，有些人马上就骚动了起来，有些人则惊呼出声。 「要拍卖的东西，是AV女优申川双叶的出道作！还附有本人的亲笔签名！」 「唔喔喔喔！真的假的啊！」 「这家伙带来的东西也太猛了吧！」 「那不是最近才出道的人气女优吗？我没听说人家有办过签名会啊！」 「恶……」 「有够差劲的～」 和我预想的一样，男生这边的反应非常轰动，女生们则用冷冷的视线看着我。西园寺一脸傻眼的表情，新垣学长则抱着肚子大笑。 光是看到大家的反应，我把这东西拿来拍卖就值得了。这样既能处理掉我应该不会再去看的AV，也能博得社团男生们的好感。至于女生们尖锐的视线嘛，就当作是必要的开销吧。 「那么接下来，是对拍卖人的提问环节！那么首先……哦？有请才藤同学。」 「我不是想要问什么问题，只是你带这种东西到这样的场合是怎样。能不能在只有男生地方处理就好？」 请原谅我，这是为了要对社团做出贡献。另外你想客诉的话，可以去问给我这东西的东云。 「冬、冬实……？」 才藤同学带着复杂的表情沉默下来，御上学长不管她，继续请其他提问者发言。 「那签名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来源是哪里？」 这片AV据传是申川小姐本人送给合作关系人的赠品。 我有先问过东云能不能把它拿来拍卖，结果东云秒答应。她还问我要不要干脆多带几部来，但我实在没办法答应她。 只是送人的话，应该不会对销售有贡献吧，而且我不知道东云为什么要这么积极，说不定这是培养粉丝群行销战略的一环。 「我我我！能告诉我这部AV的魅力在哪吗？」 面对佐川十分有活力的提问，我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我实在不太理解AV这东西，要我认真解说它很困难。要我说它的魅力在哪，我也很难回答得出来。 「唉，真拿你没办法耶。」 西园寺看不下去什么都不说的我，站起身来。 这么说来，西园寺应该比我更能解释这部作品的魅力在哪吧。毕竟我们一起看的时候，她就很详细地解说过了。 西园寺替我热情地解释这部AV的魅力，虽然女生们看到有些傻眼，却受到了男生们的疯狂支持，拍卖的AV也因为她的解说卖出高价。就这点来说，有推西园寺一把算是值得了。 ……在那之后，等我发现西园寺把我在拍卖会上应该展现的锋头全部抢走，导致我在社团中的评价依旧还是没变，已经是我回到家的时候。 第一卷 ◆ 尾声 「嗨。」 集训顺利结束后过了几天。 不出所料，北条和东云把房间搞得一片狼借。我把她们赶了出去，收拾好自己的房间。稍微喘了口气后，我为了缓解集训的疲惫，开始过起一个人懒散的生活。就在这时西园寺跑来拜访我。 看到站在门前的西园寺抱着酒瓶，我不禁露出嫌恶的表情。由于在集训上喝成那样，我这阵子本来都不打算再看到酒了。况且集训时买的一升瓶也还剩下很多。 「别那种表情嘛。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时喝的，充满回忆的酒喔？」 原来如此，确实是有看过的品牌。 「我去酒行逛逛的时候，发现这支酒很神奇地摆在架上。明明是限定款，超幸运的喔。」 如此说道的西园寺熟门熟路地经过我身旁进到屋内。 她还是老样子，完全不管我方便不方便，自顾自地跑来喝酒。 我叹着气回到房间，西园寺已经把桌子整理好，上面摆满了下酒菜。 「好了，快点把杯子准备好呀。你也要喝吧？」 平常的话，我应该会马上拒绝她，既然眼前有好酒，那就没办法拒绝了。 可是我今天已经不想像之前那样喝了，你只要分我一点就好。 「呵呵呵，说是这么说，你到时候还是会越喝越起劲啦。你也知道这家伙的美味吧？」 我承认那支酒很好喝，但我的肝脏跟你的肝脏不一样，只有正常人的处理性能而已。前几天喝成那样，现在得让它好好休养才行。 「好好好。」 把我的主张随便敷衍过去，西园寺坐到沙发上。我再次叹了口气，准备坐到隔着迷你桌的她对面。 「等等。」 被西园寺叫住，我狐疑地看向她。 「今天就来这里吧。」 西园寺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看来是在叫我坐在她旁边，可是坐两隔壁聊天不是反而比较麻烦吗？ 「哎哟，别在意这么多嘛。来啦，快点。酒钱是我出的，要听出资者的话呀。」 西园寺很强硬，我又再次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 「很好很好。来，杯子拿起来。」 我照她说的拿起杯子，西园寺便打开她买来的酒，倒进我的杯子里。 对于她与平常无二致的行动，我感到有些奇怪而歪了歪头，不过还是回敬她，换我为她倒酒。 「呵呵呵，来，干杯。」 杯子相碰，我们各自喝了一口酒。这支酒还是一如既往非常顺口。与此同时，当初我喝不懂的味道，如今感觉稍微懂一点。说到底，我也多少变得能够品尝酒的味道了吧。沉浸在这股感慨里，我小口小口地喝着酒，在搭配下酒菜。 ……所以呢，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面对我直截了当的疑问，西园寺歪着头回问我。 当然是指你今天各种诡异的行为啊。你今天莫名地很贴心，又是带我喜欢的下酒菜，还帮我在玻璃杯里倒解酒用的水，让我很不自在耶。 我问她到底想干嘛，西园寺只是耸耸肩。 「当然是为了答谢集训时的事呀。虽然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找我比酒，总之你应该是多管闲事帮了我一把吧？」 啊啊，原来是这件是。我也不是特地要帮你才这么做。就情势而言，只是当下不管事情如何发展，结果都会倒向对我有利的方向罢了。尽管没能分出胜负，能让西园寺在大家面前出糗，就算达成我的目的了，所以实质上我还是赢了。 「你还老样子，就爱在这种地方闹别扭……平常的话，我就会在这边把你灌倒，这次就算是我输了吧。」 西园寺带着苦笑承认败北，然后再次拿起酒瓶，将酒倒进我的杯中。大概是想要在我身旁倒酒，她往我这边靠了过来，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她的体温，划过鼻尖的发丝伴随着甜甜的香气，让我实在静不下来。尽管平时也不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也许是现场的气氛使然，才让我有这种感觉吧。 倒完酒的西园寺抬起头，我们便在彼此的鼻尖即将相触的距离对上视线。她水灵灵的瞳孔，以及因酒精而有些红润的脸颊就在眼前。 「谢谢你在背后推我一把。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插图014） 与西园寺平时喜欢装腔作势的口吻不同，她轻声且直白地说道。她柔和的笑容让我认知到，平常那么爱耍白痴的她，其实是女孩子的事实。 我强行将脸从她那彷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笑容中移开，转而看相玻璃杯。我能听到隔壁的西园寺发出的苦笑。 「真是的，你这明哲保身的性格，果然比起优点，缺点更是突出呢。」 说缺点也太没礼貌了。我就是有这个性格，一直以来才能东躲西藏活到现在……不对，就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让你们跑来攻占我的房间，所以该说是缺点吗？ 「你这才是没礼貌吧。平常让这么多女生服侍，现在其中一个还在旁边帮你倒酒不是吗？」 别说是你来服侍我了，根本只是你为所欲为，而且酒也是你擅自倒的吧…… 「受不了，又在顾左右而言他。算了，今天的酒是特别的嘛。有酒万事足，人生没烦恼。」 这家伙…… 结果你还不是有酒喝，看起来就什么都好嘛。 「没有哟。最近啊，光是美酒已经无法满足我了哟。总觉得光是喝酒的话，还缺少了些什么，我很困扰。」 怎么，终于不只是酒的味道，你该不会连下酒菜都开始挑剔了吧？光是酒钱就已经是不小的开销了，如果连下酒菜都要挑，学生的钱包可是马上就会被掏空喔。 「才不是。虽说有美味的下酒菜自然再好不过。我发现在喝美酒时，如果能跟特别的人一起喝，尝起来会更美味，心情也会变得更愉快。所以说，来。」 如此说道的西园寺递出自己的杯子，我无奈之下只好帮她倒酒。看来今天只好乖乖放弃了。就这样认命，然后祈祷肝脏能再多加把劲吧。 我将手中的杯子举起，西园寺也很开心地举起自己的杯子。本来想说要讲点什么好听的话干杯，脑袋却因为酒精，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文句。 铿──随着玻璃杯清亮的碰撞声，我说出脑袋里浮现的第一句话。 总之，就先敬这美酒吧。 「那我的话，就敬我珍贵的朋友。」 干杯。 第一卷 ◆ 后记 非常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我是作者万屋久兵卫。 这部小说的主题「依赖」最初在网路上开始投稿时，本来是拿来形容酒、香菸和赌博等，大学生忍不住想尝试的事物。 这点在编辑的建议下，本作分类也从现代日常转为恋爱喜剧，开始带有我原先没预设、对「人」产生依赖的意思在。而这一点也反映在后来的改稿和全新撰写的内容中。 想不到只花了十秒左右随意想的书名文字，连小说的方向都改变了，世上会发生什么，还真是无法预料。 话说我本来也很担心大家能不能看出本作是一部恋爱喜剧。毕竟敝人当时虽然很轻率地点头答应了责编想要以恋爱喜剧贩售的要求，但是我对恋爱喜剧可说是一窍不通。 多亏插画家VTuber绘叶ましろ老师笔下这些可爱又充满魅力的女主角们的插画，才能保住本书恋爱喜剧体裁的框架。但是本作其实是作者跌跌撞撞写出来的，只能衷心期盼想看恋爱喜剧而拿起本书的读者们，能确实把本书当作恋爱喜剧来享受。 最后，再次感谢提携这部作品的各方人士，还有拿起本书的读者们。同时期望本书能奇迹般的出下一集，然后再次与大家相会。 万屋久兵卫 第一卷 特典 直到中奖前都是虚无 「不会吧！」 我坐在沙发上用智慧型手机看电子书，被北条突然的叫声吓得抬起头。 「啊，抱歉，不小心就喊出来了。」 当我看向北条，躺在床上的她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 现在也差不多要换日了，但毕竟我这房间是隔音效果不差的边间，稍微叫一下并不会怎样。不过，我看你直到刚才都还安静地在看智慧型手机，突然间怎么了？ 「就是啊！你听我说！」 听我的疑问，北条立刻从床上下来跑到我旁边，用身体把坐在沙发中央的我挤到一边，好为自己腾出空间。感觉正是因为她这种容易让男人误会的举动，才会在打工的地方惹出那么多麻烦。 「你看这个。」 北条给我看她手里智慧型手机的画面。我看了一下，似乎是某个APP。虽然我对这从未见过的界面一瞬间有些困惑，一看到萤幕中跑着经典动漫的画面，我不知为何明白了。 这是一款柏青哥模拟器APP。尽管我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原来它画面长这样啊。 「对呀！我想说自己喜欢的动画机台都做进来了，感觉拿来打发时间还不错。而且它又是买断制，不需要像去店里一样，为了打台投资。」 原来如此。所以呢，这款APP怎么了？ 「我刚才都在打这个机台，结果出了激热（注：柏青哥机台于抽奖演出中，预示着该次抽奖有极高中奖率的一种演出），是信赖度有百分之九十五的那种！本来想说都给这种演出了应该会中吧，就很平静地看它跑动画。」 原先北条语气还很平静，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它的立直演出（注：在柏青哥中，指画面中的转轮已经凑齐两个相同图标，等待第三个图标转出时的演出）可是这机台最高级的那种！虽然途中的强化演出（注：指在演出过程中随机出现，能进一步提高中奖期待的额外演出）有点普通啦，我本来以为这次绝对会中……结果居然给我落空！百分之九十五耶！百分之九十五！通常都会中吧？」 当看到那东西是柏青哥模拟器，我大概就猜到了，果然要来讲这种超没意义的话题。 本来中奖率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话，那就有百分之五会落空啊。哪能保证你一定会中。 「是这样没错。可是啊！这是我打好几百次才出的百分之九十五耶！至少APP里面要中一下吧！」 说得好像在店里玩没中，你就可以接受一样。 而且这款模拟器既没投资也没回报，只是一直盯着画面看，你都不会腻喔？ 对我这单纯的疑问，本来还说得热血沸腾的北条顿时语塞。 「这、这个嘛，欣赏演出本来就很有趣，又不花钱，零压力无负担不是吗？而且也能当作去店里玩之前的意象训练啊！」 只需要坐着看而已，我不觉得有需要意象训练啦…… 「有啦！！只要看习惯了，就能从那些演出中判断会不会中奖啊！」 说到底会不会中奖，都是由程式决定。就算看出来了，你又没办法影响结果，那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那、那是心境上的差别啦！只要知道有哪些演出厉不厉害，不就更能享受了吗？」 可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演出厉不厉害，只要事先查一下就知道了。 「唔唔唔──！」 中途我起了玩心，我像拷问似的不断猛攻问题，结果北条被我逼得哑口无言，整张脸气得通红。 「我就觉得它好玩才玩的嘛！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啦！」 北条边说边将身体挤过来，想让我看她智慧型手机里的画面。被硬沙发的扶手和北条柔软的身体夹在中间，我慌张地叫了出来。 好啦好啦！我看，我看就是了！ 接着我们两人便并排坐在一起看起智慧型手机上的柏青哥画面。画面中央动漫角色以及他们相对应的数字不断旋转，偶尔会有角色说话，背景也会时不时出现变化。 期间有时候会进入所谓的立直演出，不过外行人看了，也完全感觉不到中奖的气氛。 「再等一下啦。马上就会来个热血演出，画面会开始很吵喔。」 我默默地看向北条，看她这么有自信，我只好相信她，再继续盯着萤幕看。 然后我们大约看了三十分钟，画面仍没有什么变化。 「还、还转得不够多啦……等等就会出现……」 相信她这句话，我又等了一个小时，不过仍旧没有中奖的迹象。 ……唉，我能睡了吗？ 「马、马上就会中奖了啦！相信我！再等一下，真的就再一下！」 败给她的哀求，我又多看了一个小时，最后当然还是没中奖，北条最后气呼呼地躺下睡觉了。 尽管是平日，我却毫无意义地熬夜，最终只感受到柏青哥带来的空虚感。 第一卷 插图 ◆◇◆◇◆◇◆◇◆◇◆◇◆◇◆◇◆◇◆◇◆◇◆◇◆◇◆◇◆◇◆◇◆◇◆ 更多精彩热门日本轻小说、动漫小说，尽在轻小说文库(Www.WenKu8.Com)